長篇東北大鼓書六祖惠能 高春艷居士主講 (第四十九集) 2006/3 北京 檔名:52-183-0049
第四十九回 展示法寶
話說惠能離開獵人隊,剛到廣州法性寺,就以風幡非動之機,觸開印宗正眼,使印宗法師對他刮目相看。老法師見了惠能那靜肅的風度,超脫的氣質,就知道他是一位斷除欲望的智者。突然驚疑的瞪大了眼睛:「聽說黃梅衣法已經南傳,被一個俗家居士所得,莫非此人就是行者。」「正是在下。」「這麼說行者就是那位南遁的負舂居士?」「不錯,在下曾在東山踏碓舂米八個月。」「聽說東山武僧已經放火燒寺燒山,行者怎麼會…?」「東山武僧雖然放火燒寺燒山,可我卻火中倖免,遵師遺囑,隱遁至今,方才出世。」「真是菩薩保佑,行者安然無恙,既然行者是禪門一代宗師,就請行者出示衣缽,以足信憑。」
惠能一聽,立即從身上取下衣缽當眾展示,唰的一下打開了。就見這件祖衣光芒四射,耀眼生輝。印宗法師仔細一看,果然是禪門代代相傳的衣缽,老法師又驚又喜,慌忙走下法座,衝著惠能是納頭便拜。惠能一看,急忙把老法師扶起來:「法師,快快請起,佛門規矩,只有在家禮拜出家,哪有法師向我頂禮的道理,這不折殺我了嗎?」「行者有所不知,這世間禮法,先聞道者,吾之師也,佛門規矩,早得究竟者,吾門尊也。行者乃一代祖師,以法為師,行誼為次,還請行者快快上座,好讓我等焚香禮拜,以增福慧。」印宗法師說完,把惠能迎請到上席。印宗法師這一舉動真是功德無量,竟使惠能這個貧困襤褸的流浪漢,立刻變成容光煥發的六祖大師了。
諸位,世上有千里馬,也要有伯樂,千里馬要有伯樂的賞識才行。惠能一生的成就,除了他自己的精勤努力之外,也和五祖大師、印宗法師兩個人分不開的。如果沒有五祖大師的慧眼識人,知遇之恩,任人唯賢的話,惠能萬難承得禪門衣法;如果沒有印宗法師的敬賢奉聖之舉,惠能也很難在嶺南大施弘化,光大禪門。諸位,我說到這裡,不知大家有何感想。自古以來,嫉賢妒能這個怪物就從來沒有絕過種,它不時的變換著面孔和姿態坑害著善良的人們,到處都留下它的惡名。在極端嫉妒者的眼裡,別人的幸福是他的痛苦,別人的災殃是他的快樂,別人的才能是他的在喉之鯁,別人的成功是他的心頭之恨。這是什麼?這是一種以自我為中心的病態心理,嫉妒的實質都是個人至上、唯我獨尊。一個後起之秀,往往好招人嫉妒,尤其好受到那些自以為資歷老的人的嫉妒。
一個人要想追求心靈的超越,就要破除我相,摧毀自我意識的空間。但這一點很難。人生最大的敵人是自己,要征服自心、戰勝自己太不容易了,拿破崙將軍能征服半個世界,他卻征服不了自己的心。唯有能夠征服自心的人,才能真正走上出家修行之道,所以說「英雄好當,和尚難做」。這印宗和尚不端法師的架子,不擺住持的資格,沒有貢高我慢的心理,沒有嫉妒的心態,真是難得,不愧為一代有修行的大德和尚。他把惠能迎請到上席,當眾說道:「眾位師父,這位盧行者乃是黃梅東山五祖大師的衣法傳人,現有衣缽為憑,我等理當敬拜。」印宗法師說完,又朝上席的惠能拜了下去。
印宗法師令人稱讚
自卑謙下真乃聖賢
虛懷若谷不計貴賤
當眾跪拜把惠能參
有道是文人相輕常常見
卻原來沙門奉聖心無偏
老法師功德無量堪稱羨
流芳千古至今傳為美談
印宗法師朝上席當中的惠能拜了下去,像老法師這樣的身分,都對惠能如此的恭敬,其他眾僧哪有不拜之理?所以,法堂裡的眾僧一齊向惠能跪拜,有的還一邊跪拜一邊悄悄嘀咕:「沒想到,十五年前東山武僧到處追殺的就是此人,他可真有本事,一不是剃度僧人,二不是五祖門人,只是踏碓八月,就暗得衣法,有兩下子。」「那當然,聽說他一偈明心,見地超群,東山武僧都敗在他手下,不簡單!」二人這麼一議論,有一位和尚答話了:「你們倒是挺會捧他,那東山的比丘敗給他,不等於天下所有的比丘都敗給他。不信我現在就叫你們看,我現在就讓他當眾出醜。」說此話者乃是僧中怪人智廣,他對惠能心裡不服,想要和惠能一試高下。
他來到法壇前,衝著惠能雙手合十:「聽說盧行者見悟頗高,貧僧特來請教。」印宗心裡一驚,心說,他怎麼湊上來了,他平時就愛巧舌雌黃和大夥鬥嘴,今兒個他可別不知好歹,再和六祖大師頂起嘴來。老法師想到這兒,以目示意,告訴智廣不要對六祖大師無禮。可是智廣假裝沒看見,兩眼一個勁兒的盯著惠能,想看惠能如何回答。惠能衝他一笑:「師父誇獎,請教不敢當,師父若不吝賜教,惠能洗耳恭聽。」「行者,那東山武僧都傳說你盜取東山衣缽南遁,你以為你自己是盜嗎?」印宗法師一聽驚出一身冷汗,可惠能卻坦然自若:「我於夜半攜衣南遁,確實形如盜賊。」「如此說來,那行者這賊名恐怕難逃了,將要與法同傳禪林。」印宗法師一聽,驚出一身汗:「智廣,你休得無禮,豈可如此欺藐吾宗六祖,還不下去!」
惠能一擺手:「老法師,不可如此,這位師父說得很對,我這賊名確實難逃。不過吾宗賊人很多,我這個小賊還真算不得什麼!吾宗初祖達摩大師,得法西天,盜法而售東土,是個老賊;五祖大師裡應外合,與我同謀,盜法給我,是個大賊。跟他們相比,我這個小賊還真算不得什麼!從今以後,禪林後輩還都將承襲這老賊、大賊、小賊所盜的衣法,都得是賊,可是真要想作成此賊還實非不易!」印宗法師一聽:「好,說得太好了,老衲亦甘當此賊,盜此無上法寶!」
智廣一聽,面紅耳赤:「行者真會開玩笑,那衣缽乃五祖大師親授,怎麼能說是盜?小僧適才不過是想借此譏諷東山武僧的胡謅而已。歷來佛法與衣缽一併傳授,法為內心密證,衣缽乃身外之物,剛才我等雖已禮拜了衣缽,但不知五祖大師的旨意被什麼人得去了?」「五祖旨意被能懂佛法的人得去了。」「那麼請問,您懂佛法嗎?成佛了嗎?」「我不懂佛法,也沒成佛。」「那要是這麼說,吾宗六祖豈不是一介凡夫?這怎麼能弘揚吾宗心法,重振東山禪業?」「此事只有凡夫能作,佛不能作,所以我能。」「行者所言豈不自相矛盾?」「迷者是,智者不是。」「那麼行者所說不懂佛法也沒成佛,是真是假?」「見真是真,見假是假,若有真假,終歸對待。」「那麼到底是真還是假?」「你自分別,與我何干?」智廣一聽,渾身一抖,他原以為自己舌劍唇槍能使惠能落敗,萬沒想到惠能的辯才更驚人。昔日釋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中,有位迦旃延號稱論議第一,富樓那號稱說法第一,舍利弗號稱智慧第一,而惠能的禪辯與機鋒兼三者而有之。你別看他不識字,可他是開悟之人,智慧無礙,絕非一般辯才可比。
這智廣不但沒難住惠能,反落得個理屈詞窮,不過惠能這番話使他怵目驚心,心中豁朗。因為佛法就是破人執著的,你有執著它就破你執著,惠能的答話都是破智廣的執著。就像大夫給病人看病一樣,他看你得的是什麼病,就給你用什麼藥,對症了,藥到病除,他的病就好了。所以,智廣突然心中開朗,膝頭一軟,撲通給惠能跪下了。印宗法師非常高興:「智廣,你以蠡測海,妄逞舌鋒,幸好六祖大師慈悲為懷,不與你計較,還不懺悔!」
智廣他怵目驚心傲氣無
禁不住他把惠能來佩服
雙膝跪在地叩拜六祖
說了聲感謝六祖指迷途
小僧我無知冒犯求寬恕
祖師您智慧辯才令人服
智廣我能得祖師您指路
真乃是幸運之極福報突出
「祖師,請您原諒小僧的無知。」印宗法師更是驚喜異常:「阿彌陀佛,敝寺有幸,老衲有緣,際遇六祖光臨,不知那黃梅五祖付囑衣法時,是如何指示、傳授?」「老法師,要說指示傳授倒是沒有,只論見自本性,不論修禪定得解脫。」「那是為什麼?」「因為修禪定得解脫還有能求所求二法,這就不是佛法了,佛法乃是無彼此對待分別的不二之法。」「如何才是佛法不二之法,乞祖師慈悲指點迷津。」其實不二之法是如如平等,而非對待分別的一實相法,惠能當即便為印宗法師詳加講解不二之法。怎麼講的?對不起,那裡面的道理太深奧,我這個人記性不好,理解能力還太差,我全都給忘了。我就記住一點,印宗法師聽完驚喜無限:「阿彌陀佛,老衲講經猶如瓦礫,行者所言才是金玉,使老衲迷塞頓開。感謝六祖為老衲指迷,恭請六祖住在寺中,為大眾師父們說法解疑,不知六祖大師意下如何?」
惠能一看,時機成熟了,當即說道:「老法師,惠能住寺可以,但有一事請法師成全。」「祖師,何事?」「法師,惠能雖然蒙五祖錯愛,黃梅承得衣法,可至今尚未剃度出家。不知法師能否為我剃度,接引我入沙門為僧寶,使我身心皆共出家,以弘揚我佛真理。」印宗法師一聽非常高興:「善哉!善哉!祖師願在我寺出家,這是我法性寺莫大的榮耀,貧僧一定鼎力相助。但貧僧有一事相求,還請祖師恩准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