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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篇東北大鼓書六祖惠能 高春艷居士主講 （第二十九集） 2006/3 北京 檔名：52-183-0029
第二十九回 五祖圓寂
單說五祖大師剛剛用過早飯，神秀便帶著眾弟子來恭請五祖升座說法。鐘鳴鼓響之後，五祖大師在眾僧的簇擁下登上法壇，眾人頂禮之後，各自坐定，恭請五祖說法。可是五祖大師坐在那法座上閉目垂眉，寂坐無聲，一言不發。眾人也不敢多問，靜心息慮，就在那裡等著聽。法堂之中，一時間寂坐無聲，默氣逼人。整整個過了一個多時辰，五祖大師也沒說一句話，有許多弟子都有些沉不住氣了，一齊上前給五祖大師跪下：「祖師，我等智慧淺薄，實不解祖師今日默坐不語，究竟何意？望祖師明示。」
五祖大師聽完之後，緩緩的睜開眼睛，輕輕吐了一口氣：「眾位比丘，我之所以靜默不語，是因為此事重大，開示之前，想讓你們先靜心息慮，以免浮躁。」大家一聽，立刻緊張起來：「祖師，到底何事，使您如此？」「眾位比丘，我現在就開示，你們聽後不必喧譁。告訴你們，衣法已經南傳了，從現在開始，你們既可自主，也可散去。」「什麼？衣法南傳了，被什麼人得去了？」「自然是能者得之。」「能者？這能者到底是誰？」「到時便知，何必先問？眾位比丘，我今世緣已了，行將入寂，你們都要努力修行，早日究竟；不能究竟者，便可向南方去求法，或可際遇。」
眾僧一聽吃了一驚，他們知道五祖大師要入寂了：「祖師，我等正需要您說法指迷，您怎麼能要行？」「我今世緣已了，留之無益。」眾僧一聽哭泣不止：「祖師，我等正需你指迷，你要走了，我們如何修行？」正在眾人大哭之際，突然有一個蒼老洪亮的笑聲衝破哀聲：「眾位，祖師已經塵緣已了，功德圓滿，將要入於不生不滅的涅槃妙境，自得永恆之樂，乃大喜之事。諸位不加欽羨，還效俗子之情，戀之不捨，真是可笑。」大夥一驚，扭頭一看，說笑者乃是一位老僧叫惠明，他俗家姓陳，出家前曾是一位武功高強戰功赫赫的四品大將軍。他為人豪爽，性格粗魯，但是他學佛修道很勤奮。
五祖大師看了他一眼：「惠明，你已略有小悟，還須精進，若得一人指點，猶如木工鑽眼，立可透破。」「祖師，弟子老邁愚鈍，望祖師明示。」「惠明，你來去不遠了，到時自知。」五祖說完又看了看眾僧：「眾位比丘，你們不要難過，都要安心修行，日後自會有悟性之人來為你們說法解疑。我現在諸事完畢，馬上去也。」
五祖說完走下法座
眼望著眾僧把話說
眾位比丘不要難過
安心修行早日了脫
日後定然有開悟者
為你們說法來點撥
眾比丘聞聽悲淚落
大數已定全都沒轍
眼見五祖入室端坐
只好叩拜輕聲誦佛
五祖大師在他方丈室的蒲團上結跏端坐將近一個時辰，便靜坐涅槃。什麼是涅槃？涅槃是一種高尚的、理智的、圓滿的精神狀態。涅槃不是可怕的死亡，而是一種大喜悅，是充滿快樂光明，物我合一，自由自在的境界，那是真正的精神文明。它的實質是立足現實人生的淨化與超脫，不要將涅槃界定在「死的過去」或者「死的未來」，而是在「生的現在」。古時候有位高僧說得好，「春有百花秋有月，夏有涼風冬有雪，若無閒事掛心頭，便是人間好時節」。任何人能經常保持這樣的心境來處世接物的話，他的身心是多麼的自由自在、無牽無掛。
所以有人說，一個哲學家他最高最高的哲學成就，不會超過一個人通過學習佛法能夠達到的身心自在的那種思想境界。當然，這種涅槃清淨的情態，決不是做些表面文章就可奏效的，沒有徹底的放棄自我執著，那是做不到如如不動的。學佛參禪在於能明心見性，見性之人人法兩空，事事無礙，心安理得，沒有恐怖，遠離顛倒夢想，絕無分別妄計，心態平和安樂。如果能修行到這樣，不需跳出三界外，無非一路涅槃門，即使是活著，那也已經進入涅槃。否則顛倒夢想了一生，終日在怨親、毀譽、功過、是非中過生活，生死心熾，事理障深，那就即使是死了，也決不是進入涅槃。五祖大師乃明心見性之人，自然能進入寂靜的涅槃境界中。悟道之人，隨所去來，不被物轉，百花林裡過，片葉不沾衣。
古往今來，已有無數的修行者，通過實踐而生死自由，來去自在。在宋朝，鎮江金山江天禪寺的住持道悅禪師就修行到這種程度。抗金英雄岳飛跟道悅禪師交情莫逆，岳飛在被十二道金牌調往京城的途中路過鎮江。他去拜望道悅禪師，並把自己昨晚上夜宿瓜州，夢見兩條狗講話的事告訴道悅禪師。道悅禪師聽完之後不讓岳飛回京，說二犬著一言是個「獄」字，說你此去凶多吉少，有牢獄之災。可是岳飛忠於朝廷，不聽道悅禪師的勸告，執意要回京。道悅禪師沒辦法，送他兩首詩八句話，頭一首「風波亭下浪滔滔，千萬留心把舵牢，謹防同舟人意歹，將身推落在波濤」。第二首是「歲底不足，謹防天哭，奉下兩點，將人害毒」。岳飛不知道怎麼回事，把這兩首詩記在心裡。
他回京後果然被秦檜陷害，身入牢獄。臘月二十九那天天下大雨，岳飛被勒死風波亭。他想想道悅禪師那預言全實現了，岳飛死前仰天長嘆，悔當初沒聽道悅禪師之言。沒想到這句話被秦檜得知了，秦檜以為道悅禪師是岳飛的同黨，就派大軍的頭目何立帶著大隊人馬，前往金山捉拿道悅禪師。那個何立從京城出發去金山正是從南往北走，道悅禪師是悟道之人，何立來之前他就知道了。急忙登壇給徒眾們說法，最後說道：「吾年四十九，是非終生有，不為自己身，只為多開口；何立自南來，我往西方走，不是佛力大，幾乎落他手。」說完就在寺中坐化圓寂。這就是超越了色身的束縛而證得涅槃，進入涅槃境界。
有人不明白此意，還竟說學佛不是能脫離生死苦海嗎？那他還死？其實法性本無生滅去來，學佛修的是明心見性，不是長生不老。涅槃是指超越生死的境界，超越色身的束縛。我們此一生為無始無終大生命當中的一段小因緣，此身有時本不算生，此身滅時也不算死。鵝頭禪師圓寂的時候說過一首偈，說「昔本不生，今亦不滅，雲散長空，碧天皓月」，說的就是這個意思。此段小因緣確實有聖凡不同，在聖者是隨緣赴應，在凡者是業力牽引。聖者為解脫，來去自在，任他無常朝到暮到，放手便行，沒有任何可牽累的。凡者為纏縛，難以解脫，想走時走不了就自殺，想留時留不住，就痛苦無奈的交出生命。
單說五祖大師靜坐涅槃，眾僧一齊驚呼：「祖師去矣！祖師去矣！」一個個嚎啕不已。神秀更是伏地不起，泣不成聲。他回想五祖對自己的教誨之恩，器重之德，他希望自己能寫出一首見性的偈語，可自己始終沒能寫得出來，讓他老人家失望，神秀想至此，痛哭流涕。
神秀他匍匐於地悲痛欲絕
東山寺眾比丘全都淚珠跌
只有那老僧惠明上前勸誡
他伸出雙手把神秀來扶攜
叫一聲秀上座快把哀情節
從來是天道盈虧月有圓缺
應知色身無常法性無生滅
秀師您快快止悲暫且休歇
秀師您德高望重能講能寫
今日起寺中大事要您裁決
只盼您挽急救危展韜略
只盼您負重千鈞顯才傑
只盼您住持東山操大業
只盼您光大禪宗俗情撇
只盼您弘法利生度愚劣
只盼您續佛慧命祖業接
老僧陳惠明扶起神秀，當眾高喊：「列位比丘，祖師已然入滅，寺內不可一日無主，大家應該推選一人為寺內的住持，大家看秀上座如何？」眾僧齊喊：「我們同意秀上座為本寺住持，秀上座您發話吧！我們願意聽您指授。」神秀含悲忍淚：「諸位同修、各位師兄師弟，神秀承蒙你們抬愛，不勝感激。可神秀無德無才，已被祖師見棄，一無衣憑，二未見性，豈敢妄列眾僧之首，誤己誤人。為報祖師教誨之恩，神秀願負責操辦祖師的後事，單等祖師後事一了，神秀即刻歸山苦修。現在祖師的衣法已有了傳人，我們何不請祖師的衣法傳人，那位能者出來住持本宗，弘法利生？」諸位，神秀的道德多高尚，這話說得太感人了。要知道，德行是一個人成才的根基，我們看到神秀後來有那麼好的成就，受到萬民敬仰，就可想而知了，難怪五祖大師器重他。只可惜禪宗頓悟法門靠的是自悟、自修、自證，別人沒辦法幫忙，如果能幫的話，那五祖大師怎麼能把衣缽不傳給神秀，而傳於一個一天也沒教過的俗家人盧惠能？
眾僧一聽神秀之言，覺得有理。「對！祖師說衣法被能者得之，這能者是誰？請您快快出來！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