僧璨大師信心銘—解鈴還需繫鈴人 （第六集） 1983 台灣景美華藏圖書館 檔名：09-006-0006
一七八面，第一段，請看經文：
【不見精麤。寧有偏黨。大道體寬。無易無難。】
首先我們要明瞭，這篇文章是祖師為最上乘人的開導，所以每一句話意義都非常的精深博大。（上一次講到，好像「一空同兩，齊含萬象」，是不是講到這個地方，對不對？這上面錯了。你們將來整理這個錄音帶當中就斷掉的、有漏掉了幾句，這個不能怪我，是這些負責記錄的他們把它漏掉了，所以你們同學當中要是記得的要提起來。）因為是為最上乘說的，都是講的最高的原理原則，我們應當明瞭。但是修學只能算是一個最高的指導原則，因為初學人畢竟到不了這樣的境界，初學人還要守初學的規矩，古人所謂「不依規矩，不成方圓」，這是一定的道理。如果我們捨棄規矩就想向最上乘來下手，跟諸位說那沒有不失敗的，這是我們必須要記住。我在講席當中常常勸勉諸位同修，我已經盡到勸勉的責任，聽得懂聽不懂，是諸位的事情；肯不肯依照佛祖教誡去修學，也是諸位自己的事情。
前面兩句是『不見精麤，寧有偏黨』，「偏」就是偏一，「黨」是黨類，就是一類一類的，不同類就叫不同黨。一切法本是一心妙用，畢竟一如，所以祖師講哪裡還會有「精麤」、「偏黨」？可是悟了以後才是這個境界，迷的時候在一切法裡面，你就見到精粗，就有所偏一。既然有偏一、有精粗了，所以初學一定要擇善固執，我們才能成就。古德常常教誡我們，連佛在《阿難問事佛吉凶經》裡頭開章明義就給我們說明要親近明師，把這一條列入在學佛第一個項目、第一個條件。如果你說不親近老師自己能成就的，你們看《六祖壇經．參請機緣》那一章，經論佛祖給我們說得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，說無師自成那是威音王佛之前才可以，威音王以後無師自成的都叫做天然外道，我們要牢牢記住這一句話。而佛在《楞嚴經》裡面教誡我們，給我們說「末法時期，邪師說法如恆河沙」。所以諸位親近明師、親近善知識，是我們修學能不能成就的第一個因緣，我們怎麼可以能夠疏忽？
底下這一句講到『無易無難』，怎麼叫「無難」？這個問題就是在你肯不肯覺悟，悟了就不難，迷了，這是不容易！可是迷悟只在一念之間。如何能在一念之間轉迷為悟，這是自古以來參學的重心樞紐之所在。佛法修學的過程，像清涼在《華嚴》裡面給我們列出來，信、解、行、證四個層次。首先就是建立信心，信心第一個是信自己；第二個是信教理，佛法所謂是依法不依人，信教理；第三要信善知識，就是要信老師。如果能具足這三種信心，才能入道，換句話說，才能夠起解、才能夠修行、才能證果。這三種信心，就好比鼎之三足，缺少一條都不能成就。三條都具足叫信心成就，那開解、修行、證果都不難，缺少一條就是信不具足。這三條的確不容易，任何一條都不容易。自信心很不容易建立，佛的經典也不容易教人相信，有幾個人百分之百全程肯定的去相信、去接受？不容易。佛的一切經典教你學的是學一門，八萬四千法門只教你修一門，不是教你門門都修。佛在經典有很好的比喻，佛像一個大醫王，佛所講的這些經論都好比是所開的藥方。佛是應機說法，開八萬四千法門是治八萬四千種病痛，我們自己有什麼毛病，應該取什麼藥方來對治，不是教我們門門都對治的。好比那個藥店一樣，你今天傷風感冒了，你去買些感冒的藥吃，你不能說把那藥店所有的藥我統統拿來吃，你把那個藥統統吃下去了，不但你的病不好，恐怕要轉深。法門也是如此，八萬四千法門裡面只許選一條，這個道理我們講了很多，所謂是一門深入，無論是在行門或者在解門都要求的是一門深入。我們看古來的大德，在家出家，一生當中專攻一部經，專講一部經，這樣的人不勝枚舉。不要看到藏經裡面，古德註解的有幾十種之多，你要曉得那幾十種之多裡面，他是有一種為主，要曉得這個道理。他在他自己道場講經，只講一樣，不會講第二樣的。別人請他，他可以答應，本道場就是一部經。別人請你到另外一個地方去，寺廟去跟大家結結緣，講個經、講個論就隨便講，人家請講什麼講什麼，自己道場只講一部經。一部講完了，從頭再來，周而復始，所以這個道場就形成了權威，自己成就，共同修學的大眾成就，道場也成就。這是古人給我們的垂範，我們應當要記取，應當要學習。所以這樣就容易了，一門深入就容易了。
所以諸位要去親近老師、親近道場，你怎麼個親近法？譬如講今天我們選擇老師，我想學什麼東西，那個地方專門研究這個東西我就去親近他，志同道合。志不同道不合，不能成就，勉強不得的，這是諸位必須要記住，不能勉強的。我們學《華嚴》，大家在一塊統統學《華嚴》的，志同道合；學《法華》的跟學《法華》的人在一起，志同道合；學《彌陀經》的跟學《彌陀經》的人在一起，志同道合，這樣才能成就，這是諸位一定要曉得的。一個道場它有一個法門，所以建立有學風、有道風，這叫道場。如其不然，就難。我們今天在此地給諸位說，一切都沒上軌道，如果上軌道了，這個道場就是專講一部經，專修一種法門，這是上軌道的。現在沒上軌道是給諸位做修學之前的預備，所以我們樣樣東西都在講，給你做準備的。將來離開圖書館之後，你們才曉得怎樣去參學，怎樣去尋師訪友，成就自己的道業，續佛慧命，弘法利生。所以圖書館貢獻給諸位的，是給諸位奠定將來參學的基礎。所以你們學什麼，我覺得都好。明白這個道理，現在就要留意，留意什麼？志同道合的這些同參道友，這是非常非常的重要。不然的話就難了，一個人不行，孤陋寡聞，閉門造車，不能成就。自己在沒有大徹大悟，大開圓解，念佛人沒有得理一心不亂，都不能離開老師，就是師友都不能離開。這是說到難與易。底下兩句說：
【小見狐疑。轉急轉遲。】
『小見』是指見解有一點點，不夠深，不夠圓，對於大道他懷疑。諸如聲聞、緣覺，他也有功夫、也有智慧，但是小而不大，對於佛所講的無上菩提涅槃他信不過，所以他懷疑。這是說他『轉急轉遲』了。諸佛菩薩出現在世間，無不是希望我們早成佛道，希望我們趕快回頭，可是自己總是遲遲耽誤了，總是辜負了佛祖的期望，這個意思通常是講小乘人的。而我們呢？連小乘都不夠。小乘人如果說是一回心求生淨土，他就是事一心不亂，生方便有餘土，比帶業往生生凡聖同居土的人要高明多了，但是他就是不肯回頭。我們雖然心裡說的不是小乘，我們是大乘人，其實大在哪裡，連一個人都容納不下還大，大在什麼地方？這兩天我說過了，連一天都沒有認真去修行，還說修行。我不講時間長，我講一天，哪一個人認真去修過一天？甚至於說，哪一個人認真去修過一個鐘點？這是我們要認真去反省、去檢討的。修行，諸位要記住，是念念覺而不迷，那叫修行。我說得不過分，一個小時當中，這個時間不算長，在這一個小時當中是不是念念都能夠保持覺而不迷？所以我們說人家參禪的口頭禪，我們今天講修行是嘴皮上的修行，沒有用。下面兩句是：
【執之失度。必入邪路。】
這是講執著。這兩句話特別要告訴諸位，這是祖師對於開悟之後的境界上說的，不是初學。未悟之前必須擇善固執，你『執之』才不『失度』，你要不執著就「失度」了，『必入邪路』。悟後的人怕執著，沒有開悟之前就怕不執著，那不執著就不得了，這是一個悟前、一個悟後。這兩句是對悟後人說的，所以我們千萬不能夠誤會。所以在初學的人，不曉得擇善固執就「必入邪路」；大徹大悟之後還要固執，那就入了邪路。這是什麼原因？沒有開悟之前，就好像我們迷路、不認識路，需要跟一個識路的人，請他帶我們去走，我們要跟著他。譬如現在國際觀光的風氣很盛，外國你沒有去過，組這個團體去觀光，一定有個導遊，你得要聽他的，要守住他的法度，你才不會迷失；你要不願意跟他，要自己去走，必然迷失道路。這就是你路不熟，到你路已經很熟了，那不必要別人帶路了，再叫個人帶路，不是嫌累贅嗎？不是麻煩嗎？所以悟了以後就不執著了，沒悟之前必須要擇善固執，這個地方決定不能夠錯會了意思。
【放之自然。體無去住。】
這是承前面兩句而來的。這是大徹大悟以後，一切妄想執著統統放下了，所以『放之自然，體無去住』。為什麼悟後要去執著的心？諸位要曉得，佛所講的一切教理，所講的一切方法，禪宗裡面所講的一些公案，就跟指路碑一樣，當我們迷的時候需要它，循著它這個道路去摸索。但是那不是大道，如果要證入大道，需要把這個全部都要捨棄掉。換句話說，必須把自己的妄見、妄解，換句話說，自己一切的見解統統放下，這樣二障才能夠消除。一心，就是清淨心才能夠現前，清淨心現前的時候，不但來去找不到，連始終也了不可得，叫無始終、無內外、無生滅、無染淨、無去來，這是自己一心現前，也就是一真法界現前。這才是如如佛境，是學佛人最終極的目標，希望能夠證得這個境界。可是這個原則我們現在能夠用得上，那就是要放下。曉得這個原則了，我們就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放下，放下的好處在哪裡，不放下有什麼不好處，這兩句話給我們很深的啟示。
【任性合道。逍遙絕惱。】
『任性』是自然，自自然然，換句話說，只要你能夠放下妄想執著，放下以後的境界就是這八個字。『絕』是斷絕，『惱』是煩惱，你的煩惱從此都斷絕了。『逍遙』就是自在，經典裡面講的解脫，此地所說的「逍遙」一個意思。煩惱障斷了，得大自在，證得真正的解脫，這個時候正是禪家所謂「頭頭是道，左右逢源」，這是「任性合道」，自自然然的，無有一法不合大道。
【繫念乖真。昏沈不好。】
這兩句是說我們修行人的通病，起心動念就與自性違背了。說自性大家不容易懂，我們講清淨心，或者講一心不亂，起心動念就與一心不亂違背了，因為你一起心動念，心就不一了，心就亂了。散亂、昏沉都是心病，所以說不好。這是學佛人通病，一個就是心裡放不下，心散亂，妄念很多；另外一種就是雖然沒什麼妄念，昏沉，一天到晚打瞌睡，精神提不起來。這兩種都是毛病，都是一心不亂的大障礙，所以兩樣都要放下。念佛人放下萬緣就是放下散亂，二六時中提起一句佛號，念得字字分明、相續不斷，那就是放下昏沉。不念就昏沉了，所以心裡有佛號，這個是對治散亂、昏沉的方法。禪家用的辦法，常用的是觀心，或者用的參話頭，也是對治這二種煩惱，可是觀心與參話頭都沒有念佛來得方便。
【不好勞神。何用疏親。】
『不好』就是指前面所講的，一個是散亂心，一個是昏沉心。散亂、昏沉都『勞神』，「神」是精神，昏沉的時候精神提不起來，散亂的時候精神不能集中，所以都是屬於勞神。『疏親』是什麼？「疏親」是比喻的取捨，對境界裡面（六塵境界）順了自己意思的，就想得到；不順自己的意思，就要拒絕。所以「疏」與「親」就是代表的二邊，你在這個境界（二邊境界）一個是歡喜的、一個是不歡喜的，你在裡面就有取捨、就有好惡，哪裡曉得這種好惡、取捨都是虛妄的，都不是真實的。真實相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，所以我們在境界裡面起心動念都是錯的。下面兩句說：
【欲取一乘。勿惡六塵。】
佛在《法華經》裡面告訴我們，「唯有一乘法，無二亦無三」，真正佛法只有一佛乘，所謂是無上菩提涅槃。經裡面常講的，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，這個就是一乘法。『六塵』不離『一乘』，「六塵」就是「一乘」，如果我們在六塵裡面起好惡，這個一乘佛法沒有分的，決定得不到。所以講堂裡面跟諸位講解的理論、原理原則，用功在日常生活當中，在待人接物之處。六塵是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，換句話說，在五欲六塵裡面去修行，修什麼？實在講三祖這篇文章五百八十字，兩句話可以把它包括盡了，那就是「看破、放下」。《金剛經》裡面「不取於相，如如不動」，何必去討厭五欲六塵？只要在五欲六塵裡面真正做到不取相、不動心，就能證得無上菩提了。昨天我在《華嚴經》裡面跟諸位講的，身光與放光，一定要懂這個意思，果然覺悟了真正是佛光普照。就像六祖一樣的，心中常生智慧，定慧天天增長，福慧天天增長，不至於再死在教下。所以對於一切，特別是不順心的境界不要討厭，因為你有這個「厭」的心，這個心是你自己清淨心裡面的障礙。順境沒有歡喜心，逆境沒有討厭的心，所以佛祖教我們用平等心。一切境界裡用清淨心、用平等心，這叫真修行。底下兩句接著說：
【六塵不惡。還同正覺。】
這個意義更深了。『六塵』境界從哪來的？是自性變現的相分，這裡面哪有好惡，好惡是起在我們迷失了自性，產生了好惡的妄念。好惡是妄念，不是真心，真心裡面沒有好惡。真心之體裡面沒有，真心的相裡面也沒有，真心的作用裡頭也沒有，所以用真心就『還同正覺』。「正覺」是諸佛菩薩，自己就成佛了；如果還用迷心，迷而不覺，在境界裡頭分好分惡、有取有捨，那是迷惑顛倒。下面說：
【智者無為。愚人自縛。】
心就是佛心，性就是佛性，悟了就無為而無所不為，迷了的人就像那個蠶一樣，作繭自縛。誰繫縛了你？沒有人繫縛你，是你自己繫縛你自己。古人所謂「解鈴還需繫鈴人」，誰來幫助你解脫？還是你自己，因為束縛你的是你自己，所以解脫還是自己。實在講就是迷悟，上面那個『智』就是悟，『愚』就是迷。迷了，你看從自性體相用當中生起了無明煩惱，變為二障，三途六道，真是作繭自縛，每天起惑、造業、受報。經典裡面跟我們講的是一個大的輪迴，其實你頭腦要稍微冷靜一點，細心去觀察觀察，我們是念念當中輪迴。念念起惑，念念造業，剎那剎那在受報，發一念善心、一念慈悲心精神就很爽快，覺得身心輕安；一念愚痴、一念瞋恚就覺得身心很粗重，所以起惑、造業、受報剎那剎那。學佛人要很冷靜的去觀察，我們希望自己得到無上菩提，希望自己得到真正的解脫自在，還要迷惑顛倒，還要作繭自縛，那怎麼會成功？所以要曉得，果報的責任在自己，不在別人，不在境界，的確是自作自受。自己粗心大意，自己造成的果報自己要受。縱然是外面，外面只給你做一個增上緣而已，親因緣是自己、所緣緣是自己、無間緣是自己，所以自己對自己要負責任，不怨天、不尤人，起惑、造業、受報。下面兩句就說得更好了。
【法無異法。妄自愛著。】
『法』是講世出世間一切萬法，底下這個『法』就是講的一乘法，「唯有一乘法，無二亦無三」，世出世間一切諸法皆是一乘法，換句話說，是一乘法的別名、別相而已，這才說之為「法無異法」。這句話如果諸位聽了還不太容易體會，我們用古人的比喻來說，古人所謂是「以金作器，器器皆金」，好像我們到銀樓去參觀，千百種這些裝飾品，像手鐲、手鍊子、戒指，做得花樣很多很多，千千萬萬種，你仔細去看同樣是一個東西，全是黃金。我們把金比作一乘法，器比作一切萬法，世出世間一切萬法皆是一乘法，都是真如本性的相分，所以別相別名而已，除此之外，沒有任何差別。所以說萬法一如，《金剛經》裡面所說的「諸法如義」，如就是「無異」。既然一切法無異了，你在這個裡面起貪愛、起厭惡都是錯誤的，所以叫『妄自愛著』。如果曉得一切法是平等的，你的心也清淨了，一切法裡頭決定也沒有討厭的，也沒有貪愛的。換句話說，你的三毒煩惱就連根就拔除了。曉得一切法平等的，不起貪心了，不起瞋恚心了，不愚痴了，三毒斷了，煩惱障就盡了。無量無邊的煩惱是從這三個根本煩惱生起的，所以這三種叫根本煩惱，叫三毒煩惱。怎麼起來的？不知道萬法一如，在這一切萬法裡頭妄生愛著，所以才起三毒煩惱，所以才起無量的煩惱。後面兩句說：
【將心用心。豈非大錯。】
這兩句話，最重要的意思，是教我們不要死在言句之下。我們今天無論做什麼都是『將心用心』，我們學佛是「將心用心」，我們求解也是將心用心，甚至於我們今天想斷煩惱、想證菩提，無一不是將心用心，而不曉得心體廣大，無有限量。我們用的，用得太小了，心本來是廣大而無邊際的，我們不曉得用。佛在經論上常常做比喻，把這個心比作大海，而我們今天所用的？是用大海裡頭一個小水泡泡。《楞嚴經》就講得很清楚，把自己的本心忘失掉，將本心所變現的妄心誤以為是自己的真心來用它，這樣才鑄成大錯！所謂是起惑、造業、受報，本來沒有輪迴，自己去製造一個輪迴，這豈不是作繭自縛嗎？本來沒有煩惱，現在搞成無量無邊的煩惱，這些無非都是錯用了心。會用心的人成佛作祖了，不會用心的人就鑄成大錯了。怎樣才會用心？禪宗的祖師告訴我們，正在用心時，「恰恰無心用」，這就叫會用心。這個道理我們在講席當中，說過了很多很多次，正在用心時，這個裡面有自受用跟他受用。自受用的是清淨心，他受用的是慈悲心；自受用的是一心不亂，他受用的是八識分別，那是大慈大悲。自受用是無分別，他受用的有分別，分別得清清楚楚，而自己有智慧的覺照，這兩種受用具不可得，這就是無心用。「恰恰用心時，恰恰無心用」，這叫會用心。如果自己執著有個清淨早就不清淨了，執著自己一心已經不是一心了，執著不得。
【迷生寂亂。悟無好惡。】
這兩句意思很明白。一切萬法本來平等如如，『好惡』就是妄想，就是分別執著，所以不但『亂』是從『迷』裡面生的，諸位要把這個句子看清楚，『寂』也是從「迷」裡面生的。諸位也許看到這裡，「寂」不是好嗎？清淨寂滅，這個境界好！小乘人的境界，偏真涅槃，佛叫它做無為坑，那是寂，《楞嚴經》裡面稱之為九次第定。九次第定，跟我們心地亂的人、散亂的人，統統是從迷裡面生的。所以諸位想想那個禪定，得一點小小的禪定有什麼了不起，他還是迷而不悟。世間法裡頭四禪八定，阿羅漢、辟支佛所證得的九次第定，都是從迷生的，沒開悟，所以他有「好惡」。你看，拿阿羅漢來講，他愛好偏真涅槃，他愛好寂靜，他不願意到人間來接引大眾，他怕「亂」，只要有好惡的心就沒開悟。悟了的人怎麼樣？悟了的人沒有好惡了。因為開悟的人不執著了，沒有開悟的人有執著。有執著，剛才講了，擇善固執。四禪八定跟九次第定，寂是善，應當要固執。到什麼時候才破迷開悟？到第九定的時候，把你那個好惡的心捨掉，就開悟了。這是講一般修行的境界。
根性大利的人，他不必經過九次第定，他一下手就能把好惡的心離開，一切境界裡面不生貪染、不生瞋恚，這是放下。換句話說，他不生煩惱，是了了分明，他是有智慧，智慧增長；他又肯大慈大悲，把每樣工作都能夠做到盡善盡美，這叫福慧雙修。他不是不做事情，樣樣都做，樣樣都做到盡善盡美，這是佛法。佛法是捨己為人之法，是犧牲自己成就別人。學佛的人天天種福、天天造福，是叫別人享福，不是叫自己享福，叫別人享福。釋迦牟尼佛有福報，他要不出家，他繼承他父親的王位，「貴為天子，富有四海」那是享福，他把王位捨棄掉，出家去沿門托缽，他修福，福報給別人去享，這是佛菩薩，這個是覺悟的人。迷惑的人，別人造福讓我來享，這是迷惑顛倒。可是諸位一定要記住，福報享得盡，你把福報享完了怎麼辦？這個不得了！修福的人，福報享不盡的，為什麼？他自己沒享，別人去享用，自己又不斷在修福，所以福報是無有窮盡的。為什麼不修福？修福要在一切境界裡面，要做到心無好惡，在一切境界裡面修平等心，破除自己的妄想分別執著，盡心盡力為大眾服務。凡是有利於大眾的事情，我們盡心盡力去做，有害於大眾的事情，我們決定不能做，這個叫大慈大悲，這叫修福；明白這個道理，精進不懈，這是智慧，福慧雙修。底下這個兩句：
【一切二邊。良由斟酌。】
『二邊』就是佛法裡面講的邊見。什麼叫邊見？指一切對待之法。譬如前面講好惡，這就是「二邊」，一邊是你喜歡的，一邊是你討厭的，這就是二邊。是非、善惡、利害、得失都是二邊。一切這些相對、對立的二邊從哪裡來的？是從你妄念裡面生的。這個『斟酌』就是妄想分別。離開妄想分別，二邊的邊見就沒有了。佛為什麼叫我們離開二邊？下面給我們說出事實真相。
【夢幻空華。何勞把捉。】
《金剛經》給我們講得很好，「一切有為法，如夢幻泡影」，何必去『把捉』？「把捉」就是分別執著，「一切有為法」，都是夢幻泡影，「如露亦如電，應作如是觀」，你在這個裡面起分別、起執著就是大錯特錯。
經論的教訓都是教給我們做人，教我們處世，教我們破迷惑、開智慧，教我們離苦得樂、破迷開悟，我們自己要能體會到經裡面所講的真實義。開經偈裡講「願解如來真實義」，每一次講經之前我們都要念這四句偈。為什麼我們愈聽愈迷惑、愈聽愈顛倒？這是我們應當認真去檢討。如果說我說得不清楚，說得諸位不能理解、不能接受，大家要告訴我，我們要換教材，我們不能繼續再講下去，繼續再講下去這個過失在我。希望諸位要真正能夠愛護這個道場，一定要提出意見，聽不懂的地方，聽得有誤會的地方，或者嫌這個經典太深了，或者是我講得太深了，都要告訴我。我們寧願把這些大經大論統統止住，選擇小乘經來講，因為這個目的就要真正做到破迷開悟，我們能得受用。這不是說將來得受用，現在要得受用；現在如果得不到受用，說將來會得受用，那是太渺茫，靠不住的。佛門裡面講果報，先有花報，後有果報。如果沒有看到開花，你要想等待結果，這是渺茫的。花開得好，果一定茂盛，一定好。所以發覺，這就是我們自己好像有病一樣，佛法是藥，這個藥下去之後不靈，不但病沒治好而且把病加重了，現在在我們感覺到就有這種現象。我自己所修學的，我自己所講的，對我個人來講是對症下藥，我自己體會到的確是定慧增長，換句話說，對我適用，對諸位未必適用，總不能說是以我為主，這個是錯誤的。我自己修行是以自己為主，大眾到這講堂來聽經，應當是以大眾為主，所以這個經論應當是大眾來選擇，應當是大眾來啟請，這樣才能夠比較上契機。所以《信心銘》我們儘快的把它講完，今天的進度比以往就快多了，所以講完之後，我們選擇一點能夠契合大眾需要的，我們來講。
今天就講到此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