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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祖大師法寶壇經  (第二十集)  1982/10  檔名:09-003-0020

  《六祖壇經》第十八講。

  經文第三十一頁第一行:

  【薛簡曰。京城禪德皆云。】

  從這個地方開始。前面說過,當時朝廷,就是武則天與中宗皇帝,下了詔書給六祖大師,詔書的內容說明朝廷對大師的景仰,安秀二師的推薦。可是祖師稱疾沒有奉詔,這是前面講到「上表辭疾」,這就是不願意奉詔的意思,不是真的有病,是假裝著用身體不好,以這個來辭謝。「願終林麓」,就是願意一生在山林之中清修教學。『薛簡』就說了,「薛簡」是內侍,也就是皇帝派來下詔書的使者,他說『京城禪德皆云』。那時候的禪宗非常之興盛,所以在京師裡面,像安秀兩位國師,常常被皇帝請到宮廷裡面說法。薛簡也相當的聰明,所以聞法的機緣也很殊勝,他看得很多,也聽得很多。所以就把他自己所見所聞都向祖師陳述,說京城裡面這些禪宗大德都這麼說法。

  【欲得會道。必須坐禪習定。若不因禪定而得解脫者。未之有也。未審師所說法如何。】

  『會道』,「會」是體會,體會大道,也就是我們平常講的明心見性,見性成佛,這就是此地講的「會道」的意思。『必須坐禪習定』,這個「坐禪習定」都是指四禪八定而說的。要『不因禪定而得解脫者,未之有也』,那就是不可能。要想明心見性,要想體會大道,必須要修禪定。不知道祖師所說之法如何?不知道祖師你老人家對於這種教學方法,你的意見怎麼樣?六祖大師就說了:

  【師曰。道由心悟。豈在坐也。】

  這底下的開示是相當的重要。『道』就是清淨心,「道」就是真如本性。這一樁事情是要我們心去開悟,哪裡是在『坐』?「坐」,要能坐到開悟,那我們學道的目的達到了。坐要不能叫我們開悟,這個坐不是辦法。在丁福保《箋註》裡頭舉出一樁公案,也就是前面我們曾經講過的,懷讓禪師座下出了一個大德,就是馬祖道一禪師。讓大師初次見到道一禪師的時候,道一禪師就很著重在坐禪上,就是坐禪習定。讓大師看到這個情形,心裡有數,他將來是要接引他的,所以他就在他那個寺院的前面石頭上,找了一塊磚頭在那裡磨,故意在那邊磨磚頭。磨了很久,就被道一看見了,道一覺得很奇怪,就問他,他說你要磨磚幹什麼?讓大師就說,我想把它磨成鏡子。諸位要曉得,從前的鏡子跟現在的鏡子不一樣,以前的鏡子是銅鏡。銅鏡愈磨愈亮,它能夠照見人。那個磚頭你怎麼樣磨,磨得再光滑,也不能成鏡子,也不能夠照見人。

  所以馬祖就說了,你磨磚頭,磚頭怎麼會成鏡子?讓大師就講了,磚頭既然不能成鏡子,你天天在打坐,打坐怎麼能成佛?這一句話把馬祖點醒了,馬祖忽然覺得這個話有道理,於是乎反過頭來就請教讓大師,他說那要怎麼樣才對?讓大師就告訴他,譬如我們駕車,從前的車是牛車、馬車,我們駕車的時候,現在車不走了,那我們是打車對,還是打牛對?道一聽了之後,沒有話說。然後讓大師就告訴他,你學,到底是學坐禪還是學坐佛?如果學坐禪,禪沒有坐臥;如果你學坐佛,佛沒有定相。於無住法,不應該取捨。你要是坐佛,那就等於殺佛一樣。你要執著坐的這個相,這是病,是執著。凡是執著,就是明心見性的障礙。這是說道一禪師最初遇到他的老師,就是懷讓大師,接引他經過的一段情形,說明禪不是在坐。這個我們在前面「教授坐禪」一章已經說得很清楚。

  禪既然不是在坐,為什麼我們通常都講坐禪?坐禪這個坐字,不是說我們這個身體坐下來,而是取它的意思,坐就是不動的意思。我們曉得,當我們行走的時候,我們站立的時候,有些動作,這身體是動的,走的時候是動的,站的時候不安穩,唯有坐的相是很端莊、很安穩的。它取是取我們的心,心在境界裡面如如不動,非常的安然自在,這就叫坐。所以坐是取它的意,而不是取它的相,這一點我們前面都講得很清楚了。

  【經云。若言如來若坐若臥。是行邪道。】

  這是舉《金剛經》裡面幾句話來證明。

  【何故。無所從來。亦無所去。無生無滅。是如來清淨禪。】

  這個地方我們必須要把它講清楚,因為後世有所謂如來禪與祖師禪的分別,實際上達摩祖師所傳的禪就是『如來清淨禪』。「如來清淨禪」也就是《楞嚴經》裡面所說的首楞嚴大定,「即首楞嚴定是。若頓悟自性,本來清淨,元無煩惱,無漏智性本來具足。此心即佛,畢竟無異」,就是與十方諸佛沒有兩樣。前面是教我們要開悟,悟了之後,這個悟的時候要注意,就是悟的心,心是清淨的,心本來沒有煩惱,心本來是樣樣具足。我們依這個而修,這就是最上乘禪,也叫做如來清淨禪,又叫做一行三昧,前面都說過,在「教授坐禪」裡都講過。一行三昧,這是一切三昧的根本,三昧翻成中文就是禪定的意思。「若能念念修習,自然漸得百千三昧」。所謂百千三昧,就是我們六根在六塵境界上,像《金剛經》所說的,「不取於相,如如不動」,這就是成就百千三昧,成就無量三昧。達摩門下輾轉相傳者,就是這種禪,這就是如來清淨禪。以後,仰山禪師又建立所謂祖師禪,認為那是達摩祖師所傳的,這是與《壇經》裡面的宗旨不合,我們曉得有這麼一樁事情就好了。

  說到這個地方,因為這是一個關鍵的所在,前面雖然說了,在此地補充幾句也不妨。首先我們要曉得,禪心是不動的,禪心就是佛心,禪心就是真心,禪心是一切眾生個個具足的,它是真的不是妄的。既然是本性具足的,可見得它不是修成的。我們修行修的什麼?修行無非是去妄念而已!妄念本來沒有,妄念是空寂的。由此可知,本有的決定可以證得,本無的妄念當然可以斷除得了。行人,就是修行人,對於這一個道理,這一個事實,首先要認識,要全程的肯定它,不可有絲毫的疑惑,然後道業才能成就,在修行的過程當中才沒有障礙。底下說:

  【諸法空寂。是如來清淨坐。】

  前面講了,「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,無生無滅,是如來清淨禪」,完全講的是我們自己的清淨心,就是如來清淨禪。什麼叫『坐』?你看這個「坐」,不是我們盤腿打坐這個坐的意思,而是『諸法空寂,是如來清淨坐』。這樣要到:

  【究竟無證。】

  這個就是圓滿菩提了。

  【豈況坐耶。】

  一些人不曉得這個意思,教你坐,認為就是盤腿面壁在那裡坐,這個都是死在言下,死在教下,沒有能夠會通佛祖說教的義趣。這個地方我們也要說明一下。「諸法空寂」,這個是解釋如來清淨坐。《法華經》上說,「一切諸法,皆悉空寂」。這一句話的確很不好懂,為什麼?因為在我們凡夫觀念當中,也就是我們的常識裡,一切諸法好像是有的,一切諸法好像都是在生滅的,我們看不出一切諸法是空、是寂。可是佛給我們講,一切諸法是空、是寂,這是實相。他見到的真實相,我們凡夫見到的是虛妄相。經上常講「相隨心轉」,我們凡夫用的是生滅妄心,所以看到外面境界是一個生滅的幻相,幻境。諸佛捨識用根,他是用真心,真心是清淨的,真心是不生不滅的。所以真心照見諸法,諸法是空寂的,因為諸法也是不生不滅的,這個道理前面也都說過。

  又古人說,「心無起滅,對境寂然」,這就是剛才說的意思。心無起滅,這是真心;心有生滅,那個心是妄心,我們講的八識五十一心所,這個是妄心,是生滅心。如果我們到心無起滅,這用的是真心,真心是常住的,所以對境,境界是寂然的,就是空寂的。「一切時中,畢竟空寂,即是常不離佛」,佛這個字的意思就是覺的意思。我們曉得,覺心是不動的,動就是不覺。到我們心清淨了,離開了生滅了,外面的境界也是空寂的,畢竟空寂的,這個就是佛現前,也就是覺心現前。

  《法華經》又說,「如來座者,一切法空是」。在《法華經大成》第六卷裡面,這個註解講,「法空,即佛自證平等妙法,實相真空」。這個真空不是當作無講,如果我們講空,什麼都沒有了就叫空,那叫頑空,不是真空。真空與妙有是一樁事情,而不是兩樁事情。所以「離一切相,即一切法」。「法空安心,於諸法中得最自在,名之為座」,可見得這個座就是講安穩自在的意思。「坐此座者,終日說法,不見有法可說」。《金剛經》裡面說,「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,即為謗佛」,也是這個意思。釋迦牟尼佛示現在世間,講經三百餘會,說法四十九年,而佛到最後統統否定掉了,要是有人說如來說法了,那這就是謗佛。這個意思我們要了解,要把它認識清楚。《金剛經》,正好我們這裡有一個小本子,我們來看看這一段經文,很清楚。這段能看見,「須菩提,汝勿謂如來作是念,我當有所說法,莫作是念。何以故,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,即為謗佛,不能解我所說故。須菩提,說法者,無法可說,是名說法」。這一段經文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。

  底下我們再看『究竟無證』。「無證無無證,是名畢竟證」。這還是不好懂,下面給我們做淺顯一點的解釋,「於外不染色聲六塵」,這就是對外面境界上,我們眼耳鼻舌身,對外面的色聲香味觸,如果把「意」算上去,要對法塵,六根接觸外面六塵決定沒有染著,這是對外,外不能染。內裡面不起妄念,貪瞋痴這些念頭都沒有。「得如是者,即名為證」。這一點諸位要好好的把它記住,我們講修行證果,什麼叫證?我們一天到晚,就像《華嚴經》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一樣,我們接觸許多的人,接觸許多的事物,我們的心在這一切人事境界裡面,我們動了心沒有?我們有沒有染著?如果我們內不動心,外不為境染著,這就叫證果,這就叫證。

  你「得證之時,不得作證想」,我現在外境不染了,內心也不動了,我證果了,我證了阿羅漢了,我證了菩薩了,你要有這一念就錯了。有這一念是什麼?你又被染了,你心裡頭又起妄念了。因此就是證得之時,也沒有證得這個念頭,這個就叫做無證。可見得證跟無證是一不是二。「得此無證之時」,又不可以做無證這個想法,所以這個就叫做無證,也叫做無無證。換句話說,也就是祖師在此地所說的,叫「究竟無證」。這個心是決定清淨,外面境界了了分明,決定不起心、不動念,清清楚楚,這個叫「究竟無證」。究竟無證是真正證,是名畢竟證。這是解釋坐禪、用功、修行、證果的意思。下面薛簡就說了:

  【簡曰。弟子回京。主上必問。】

  『主上』就是皇帝與太后,一定會問。

  【願師慈悲。指示心要。】

  就是回去之後好答覆皇帝。

  【傳奏兩宮及京城學道者。】

  把這個祖師開示我一定回去報告給皇上,以及在京師弘法這些大德們。

  【譬如一燈然百千燈。】

  這就是無盡燈的意思,無盡燈這個公案出在《維摩經》裡面。

  【冥者皆明。明明無盡。】

  就是把祖師這個開示傳到京師,一個人傳一個人,一個人傳一個人,就好像燈一樣,永無止境的向四方傳播,使大家都能夠開悟,都能夠得到祖師開導的功德利益。

  【師云。道無明暗。】

  這些地方祖師的說法我們特別要留意。他說話的用意,句句話都是點醒薛簡,句句話都是給薛簡開悟的增上緣。所以往往我們在表面上看是答非所問,用意相當之深。前面他講『冥者皆明,明明無盡』,六祖就說,『道無明暗』。「道」是真心,真心裡頭沒有明暗,真心裡面沒有覺與不覺,真心裡頭沒有迷悟。因為眾生迷,佛才說個悟;因為眾生不覺,佛才說一個覺;因為眾生暗,佛才說個明。可見得這些都是相對之法,不是真實的。祖師在前面說過,「本來無一物」,如果有個明,那還是有一物;有一個覺,還是有一物,有一物就錯了,就像《楞嚴》裡面所講的「知見立知,是無明本」,這是最難突破的一關,突破之後就大徹大悟。所以祖師在此地說:

  【明暗是代謝之義。】

  『代謝』就是相對的。

  【明明無盡。亦是有盡。】

  為什麼?因為它是相對的。

  【相待立名故。】

  這就不是究竟,就不是真實。

  【淨名經云。法無有比。無相待故。】

  換句話說,法不能夠推度,不能夠比較。為什麼?沒有,它是一個。如果是二就可以對比,二就可以比較、可以較量、可以推度。它只有一個,那就沒有法子了。所以它不是一個相對的。

  【簡曰。明喻智慧。暗喻煩惱。】

  這是佛經裡頭常常有的,用明來比喻智慧,用暗來比喻煩惱。

  【修道之人倘不以智慧照破煩惱。無始生死憑何出離。】

  這話我們聽起來很有道理,沒講錯,佛在許多經論裡面都是這麼開示的。我們看六祖大師怎麼說法。

  【師曰。煩惱即是菩提。無二無別。若以智慧照破煩惱者。此是二乘見解。羊鹿等機。】

  這個前頭都說過。

  【上智大根悉不如是。】

  在這個地方我們要記住,在本經第一章裡面,六祖對韋史君開示,曾經說過,要以「大智慧打破五蘊煩惱」,有這些話,說「如此修行定成佛道」,這是教誡韋史君的。今天對薛簡說的這個話意思又相反了。這是什麼緣故?不是祖師說話前後矛盾,不是的,而是韋史君屬於初學的根性,薛簡功夫比他要高。因為他在京師裡面常常聽許多禪宗大德的教學,所以他修學的功夫都在韋史君之上,因此祖師教薛簡就不是教韋史君同樣的方法了,而是指點他,教他走開悟的道路,是要教他捨棄初學的境界。

  【簡曰。如何是大乘見解。師曰。明與無明。凡夫見二。】

  的確,凡夫是『明』就不是『無明』,「無明」就不是「明」,在凡夫觀念裡面是兩個極端,不是一樁事情。

  【智者了達其性無二。】

  『智者』不是凡夫,也就是大乘境界,大乘菩薩,智慧很高的人,他曉得明與無明『其性無二』,是一樁事情。

  【無二之性。即是實性。實性者。處凡愚而不減。在賢聖而不增。住煩惱而不亂。居禪定而不寂。不斷不常。不來不去。不在中間及其內外。不生不滅。性相如如。常住不遷。名之曰道。】

  這是六祖大師的開示。這幾句話說出了諸法的『實性』。「實性」,性是講理體,一切萬法真實的理體,也就是我們今天一般哲學裡面所探討的本體,宇宙萬法的本體,在我們佛法裡面講就是諸法實性。這個性是一不是二。實性它這個名目太多了,佛建立這許多名目,就是告訴我們千萬不要執著在名相當中。實性也叫實相、也叫真如、也叫如如,又叫做佛性,又叫做第一義諦,也叫做首楞嚴,名目太多了。這是真實的,實就不是虛妄的,實就不是假的。《楞嚴經》裡面,佛給我們說的十番顯見,那是用一段很長的經文給我們說明,見性是真實的,見性是實性。見性是實性,聞性、嘗性、嗅性,六根根性無有一性不是實性。縱然在凡夫地,並不減少一點點;即使是成佛了,也沒有增加一點點,所以說在凡不減,在聖不增。

  『住煩惱而不亂』,就是墮落在三途,這是煩惱最重的地方,實性並沒有被煩惱干擾。『居禪定而不寂』,「禪定」是諸佛菩薩的境界,它也沒有顯出一個清淨寂滅的相。我們曉得,禪寂是對於煩惱動亂相對而建立的,因為實性不是相對的,所以沒有這個過失。『不斷不常,不來不去』,可見得它是真實的。『不在中間及其內外』,《楞嚴經》裡面七番破處,或者古人所謂是七處徵心,說得清清楚楚。我們的真性的確是『不生不滅,性相如如,常住不遷』,這叫道。

  【簡曰。師說不生不滅。何異外道。】

  薛簡聽了大師這一段開示,他心裡起了疑問了,他說你老人家這樣一說,與『外道』所說的道似乎沒有兩樣。

  【師曰。外道所說不生不滅者。將滅止生。以生顯滅。滅猶不滅。生說不生。我說不生不滅者。本自無生。今亦無滅。所以不同外道。汝若欲知心要。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。自然得入清淨心體。湛然常寂。妙用恆沙。】

  這幾句話很重要。六祖前面曾經說過,「佛說一切法,為度一切心」,這個一切心就是一切妄念。我們的念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,從早到晚,不知道有多少念頭,就是在此地講的一切心。如果我們在一切境界裡面,無有分別執著,不起心、不動念,這就是「我無一切心,何須一切法」,佛對你是一句話也沒說了。「須知真無一切心者,八風不能動」。讚歎你,沒有歡喜心。如果一讚歎,你就歡喜了,那個讚歎就是風,風一吹,你就心動了。毀謗你、侮辱你,你生氣了,生氣是你心動了,你被境界所轉了,這是你有心。如果無心,毀譽都不相干。

  修行人在菩薩道裡頭習氣未盡,這就是煩惱斷了,的確沒有了,但是習氣還沒有盡。習氣沒有盡的現象是怎麼樣?「瞋念任運起時,無打罵仇他心」。這是在逆境裡頭,有不高興這個意思,心裡有不高興,可是決定沒有打人、罵人或者對人家懷有仇恨的念頭,沒有這個心。貪念任運起來的時候,有這個意思,可是決定沒有營求令得,就是希望我們一定要得到,沒有這個心。「見他榮盛時」,決定沒有嫉妒求勝的心。一切時中,於自己無有憂(就是憂患)、飢餓、飢凍之心。「無恐人輕賤心」,恐是恐怕別人對自己輕賤,瞧不起自己,怕別人瞧不起自己。「乃至種種此等」,這是舉幾個例子來說,像這些念頭統統沒有,「亦得名為無一切心也」。無一切心,自然證得,『清淨心體,湛然常寂,妙用恆沙』,這個叫做『一切善惡都莫思量』。

  這幾句話,我們在《壇經》裡面見到很多次,祖師常常用這個意思來教誡學人,可見得這個道理太重要了。我們學道從哪裡入門?那就是從「一切善惡都莫思量」。你看,我們在初會裡面見到,惠明禪師追到他的時候,想奪衣缽,衣缽拿不動,反過頭來請教大師。大師給他開示,一開頭就教給惠明,莫思善,莫思惡,正在這個時候,什麼是你的本來面目?由此可知,一切善惡都不思量的時候,這就是心要,這個就是悟入的機關、悟入的訣竅。所以說「自然得入」,你看自然,毫不勉強。入的什麼?入的是「清淨心體,湛然常寂」,就是本體現前。「妙用恆沙」是從體起用。薛簡也實在是了不起,不辜負六祖。

  【簡蒙指教。豁然大悟。】

  剛才說過了,祖師對他的開示,其目的都是教他開悟的,而不是叫他把這個傳奏兩宮與京師裡面大德,目的不在此地,是教他開悟。我們曉得,薛簡要果然大徹大悟了,這才是真正能夠把六祖這智慧光明發揚光大,才真正做到了無盡燈。不是記問之學,不是一個傳聲筒,而是他自己真正大徹大悟了。他回到京師,與皇上、與大眾說法,就與祖師所說沒有兩樣了。這叫真正傳法。這是一個在家弟子開悟了。

  【禮辭歸闕。】

  『闕』是宮殿裡面,宮闕裡。

  【表奏師語。】

  回去報告皇上,把經過的情形報告皇上。

  【其年九月三日。】

  就在這一年九月初三。

  【有詔獎諭師曰。】

  皇帝又下了一個詔書,對於六祖大師非常的獎勵。

  【師辭老疾。】

  因為他沒有奉詔,是以自己身體衰老又多病,以這個為理由,辭謝不能夠奉詔。

  【為朕修道。國之福田。】

  這兩句話裡面有很深很深的意思,我們不能夠輕易的看過去。『朕』是皇帝自稱,六祖大師『修道』、弘道,與他有什麼關係?這是我們四眾同修都要曉得的道理。什麼叫「修道」、什麼叫得道?希望大家在此地好好的留意。「古德云,無一切心,此名修道」。什麼叫無一切心?剛才說過,六根在六塵境界裡面,不取於相,如如不動,這叫修道。「若得對違順等境」,順是順自己意思的境界,違是違背,不順自己意思的境界,都無貪心、瞋心、愛心、惡心,沒有這些心,這就叫得道。所以修道的人一定要曉得,你修的是什麼道、得的是什麼道。經上所講「無上菩提之道」,就是說的這麼一樁事情,千萬不要錯會了。

  什麼叫『福田』?世出世間的福報都是從法布施當中出生的,譬之如田,就是比喻好像田一樣,田裡頭能生五穀雜糧,所以叫做「福田」。這個地方講了,『為朕修道,國之福田』,剛才給諸位說,這個意思很深。在過去,羅什大師給我們講過,如果我們修財布施,經上常說的,若以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布施,這都屬於財施,這樣大的財施,還不及四句偈的法布施,就是為人說四句偈,還比不上這個。我們初聽了,很難相信,未免把法布施說得太過分了。其實不然,我們看看羅什大師這幾句話的開示,大師說,「若行財施,但名施主,不名福田」,這是要記住,施主,「若行法施,亦名施主,亦名福田」。

  「佛家弟子,稱福田僧。僧是梵語,義為和合團體。是故七眾弟子皆入僧數」,這個七眾,出家有四眾,比丘、比丘尼、沙彌、沙彌尼,除這個之外還有一個學法女,所以出家有五眾;在家,我們現在所謂的男居士、女居士,在佛法裡頭稱為優婆塞、優婆夷,這是佛門裡頭七類的學生。這七類學生都叫做僧。我們不管是在家、是出家,為佛弟子就是僧團裡頭的一員;換句話說,我們都是福田僧,福田僧不單單講出家人,在家的學佛的也是福田僧。所以你要曉得這個修道、得道,「須知修道、得道皆為福國、福民,福利一切眾生,故稱人天福田,此義不可不知」。因此我們修行要認真。因為一個真正的修行人,修道的人,得道的就更不必說了,就是正在修道的修道之人,這個地方有一個真正修道的人,這個地方有福了,這個地區有福了,這個時代有福了。當時朝廷裡面懂得這個道理,武則天與中宗都是虔誠的佛弟子,他曉得這個道理,所以才說「為朕修道」,國家的福田。

  【師若淨名托疾毗耶。闡揚大乘。傳諸佛心。談不二法。薛簡傳師指授如來知見。朕積善餘慶。宿種善根。值師出世。頓悟上乘。感荷師恩。頂戴無已。】

  六祖大師並沒有奉詔,但是薛簡開悟了。薛簡回去之後,將他自己開悟這個經過敘說給京師大德這些人聽,皇帝受了感動,所以才有這個詔書。『托疾毗耶』,「毗耶離」是梵語,中國的意思是廣嚴,這是當時的國名。是說往昔維摩詰居士示疾於此,釋迦牟尼佛派遣他的弟子去問候維摩居士的病,均蒙居士教誨。又與文殊大士談不二法門。這個地方是敘說這一個典故。文殊是菩薩眾裡面智慧第一。那一些示現的聲聞弟子都被維摩長者呵斥,這一些事散在經論裡面,處處可以見得到。文殊菩薩請教維摩長者,如何是不二法門?維摩居士一句話也沒說。文殊菩薩於是乎讚歎了,說「善哉善哉!乃至無有文字語言,是真入不二法門」。他示現一個樣子,一句話沒有說,所謂是「言語道斷,心行處滅」,這是真入不二法門。

  『積善餘慶』是《易經》裡頭的一句話,大家都曉得的,我在這裡特別再重複的提一提。「易坤卦文言」,《文言》是孔老夫子作的,說「積善之家必有餘慶,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」,這兩句話我們要好好的記住。「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」,古人所謂說,「不是不報,時辰未到」。所以佛法從初學一直到證果都重視積善,重視善行。初學與凡夫修善,所謂是有漏的善法,這是福報。佛與諸大菩薩積善,是無漏的功德,就是他斷惡修善他不著相,所謂三輪體空,這就是轉人天福報變成了無漏的功德了。由此可知,成佛作祖還是修善積善的。

  後面這個「磨衲」是袈裟之名,產於高麗。這個是質料非常之精美,是高麗國進貢到中國,過去帝王多以之賞賜高僧的。所以他在這裡說,他自己是因為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,宿世種有善根,所以在這一生當中身為帝王,又能夠遇到祖師出世,示現的是『頓悟上乘』。為了感戴祖師的恩德:

  【拜奉磨衲袈裟及水晶缽。】

  以這兩樣禮物送給祖師,一個是質量非常好的一件袈裟,另外就一個缽盂,這是四事供養裡的一種。這個缽盂是水晶的缽,這是帝王供養給大師的。另外:

  【敕韶州刺史修飾寺宇。】

  這是第二樁事情,下了命令,皇帝下了聖旨,給『韶州刺史』,交代他替六祖大師這個寺院,如果要是有損壞的地方要給他修理。

  【賜師舊居為國恩寺。】

  這個是在新興縣,就是六祖的老家,他老家原來是一個很簡陋,可能也是一個很不好的房屋。現在皇上為了報祖師之恩,也敕地方政府將六祖大師的故居,在那裡建一個寺院,這個寺院叫『國恩寺』。所以「國恩寺」就是祖師的老家,就是他的故居,在這個地方建了一個寺,這個寺一直到現在還存在。底下是第九章。

  【法門對示第九】

  這是祖師指示學人教學說法的要領,三科三十六對,示,這是指示人,天然佛法如是。這裡面意思也很深,我們要細細的來研究。

  【師一日喚門人法海。志誠。法達。神會。智常。智通。志徹。志道。法珍。法如等。】

  『等』就是還有很多。這些提到的人,大多數我們在「機緣品」裡面都讀到,把這些弟子們統統叫過來,囑咐他說:

  【汝等不同餘人。】

  由此可知,這些是什麼人?都是開了悟的人,跟別人不一樣。六祖大師會下開悟的一共有四十三個人,有些在身邊,有些不在身邊。這是把這些在身邊開悟的這些人都叫過來,跟他講,你們不同別人。

  【吾滅度後。各為一方師。】

  所謂說不同之處就在這個地方,其餘的人沒有這個資格,因為什麼?沒有開悟。你們這些人已經開悟,悟了之後,我死了以後、過去了,你們就是一方的老師,就是『為一方師』。經云,「十方佛土中,唯有一乘法,無二亦無三,除佛方便說,但以假名字,引導於眾生」。這是經上的一首偈子,說明佛法的要領。佛法只有一乘,沒有二乘、三乘,佛講三乘、五乘都是方便引導,引到什麼地方?引導你趨向一乘。

  「是以佛門作師」,這是講佛門裡面,以一個老師的地位出現在世間,一定要把佛法的樞要要能夠掌握住。「直了心源,出沒卷舒,縱橫應物,咸均事理,隨機授法,三學雖殊,得意忘言,頓悟一乘,見自性三寶,而圓成佛道也」。這幾句話的意思非常非常重要,說明對於老師教學的原則。出沒卷舒,縱橫應物,咸均事理,這種教學法活活潑潑,正是經上講的無有定法,是隨機教學的。三學是講戒定慧。要緊的就是底下這兩句話,要得意忘言,頓悟一乘,重要在這個地方,要曉得它的意思,就是開經偈裡面所說「願解如來真實義」,絕不能夠死在名言字句之中,所以要忘言。忘言就是要把言語文字離開,正是禪家所謂「不立文字,直指人心」,「得意」就是直指,「忘言」就是不立文字,這樣才能夠頓悟一乘,才能夠見自性三寶,這是圓成佛道。「教學極則言語道斷,心行處滅,正是淨名入不二法門」。淨名就是維摩居士,入不二法門就是這個意思。這是我們一定要牢牢的把它記住。這是說他們「各為一方師」,這些人不是普通的人。

  【吾今教汝說法。不失本宗。】

  你們將來各為一方師,要教導別人,說法怎麼個說法?我今天來教給你們,這樣將來才不會失去『本宗』的宗旨,「本宗」就是達摩傳來的禪宗。

  【先須舉三科法門。動用三十六對。】

  這個『三十六對』是舉例而說的。

  【出沒即離兩邊。說一切法莫離自性。】

  這是原則。重要的是『說一切法莫離自性』,完全是真如本性裡面流露出來的,『離兩邊』就是中道的意思。

  【忽有人問汝法。】

  這是講假使忽然有人來問你的話,你怎麼答覆?

  【出語盡雙。皆取對法。來去相因。究竟二法盡除。更無去處。】

  這是說法最高的要領。我們怕一般人在此地發生誤會,所以特別指出來提供給諸位。『出語盡雙,皆取對法』,「對」是相對的。為什麼這麼做?因為『來去相因』,「來」是去之因,「去」是來之因。可是最重要的就是『究竟二法盡除,更無去處』,這一句比什麼都重要,這就是他說法的真實義之所在。這個辦法乃是逼他悟入之手段也,然必機熟方可,就是根機成熟的人才用得上,這種一說,他就開悟了,大徹大悟了。如果功夫未到,那還應當留意格物致知,就是破煩惱障,離所知障,發誠敬心,修戒定慧,求生淨土為妥當。這是一定要曉得的。

  所以祖師這三科三十六對是為根熟眾生所用的一個手段,這種手段就是逼他開悟,誘導他悟入。辦法是「二法盡除,更無去處」,這是逼他開悟了,逼迫他突破。突破什麼?突破相對。突破相對,然後才能證得絕對。絕對就是一真法界,絕對就是常寂光土。可見得功夫要沒到這個境界,那用這個方法就壞了;功夫到了這個境界的時候,這個方法非常有效。我們看六祖前面接引學人,幾乎都是這個辦法,使人家在言下大徹大悟。向下的三科法門,這是舉例示範。所以這一段經文,當時在會的這些學生很得受用,自己開悟了,也曉得將來如何令他開悟,怎麼樣去接引別人,很有受用。對我們來說,還不太容易得到受用,那就是我們功夫畢竟還沒有到這個程度。

  【三科法門者。陰。界。入也。陰是五陰。】

  『陰』這是講的五陰,前面我們講過五蘊,五陰、五蘊是一樣的意思。五陰是:

  【色受想行識是也。入是十二入。外六塵。色聲香味觸法。】

  這是『外六塵』,外面一切的事物以這六條統統都包括了。

  【內六門。眼耳鼻舌身意是也。】

  這是『內』,也是我們所講的六根。眼根對色塵,眼對色、耳對聲、鼻對香、舌對味、身對觸、意對法,這是我們常講的六根對六塵境界,合起來講這叫「十二入」。十八界就是再加上六識。六識的名詞跟六門是一樣的,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、意識。

  【界是十八界。六塵。六門。六識是也。】

  這些佛在《楞嚴》裡面說得很清楚,《楞嚴》裡面講四科七大,比此地說得還要詳細。

  【自性能含萬法。名含藏識。】

  這個就是指的阿賴耶識。

  【若起思量。即是轉識。】

  『轉識』是第七識。

  【生六識。出六門。見六塵。如是一十八界。皆從自性起用。】

  這一句話很重要,換句話說,世出世間一切現象無不是『自性起用』。

  【自性若邪。起十八邪。】

  這個十八界就邪,邪知邪見,十八界的相就是起惑、造業、輪迴,輪迴就是苦報,就是這個相,這叫『起十八邪』。

  【自性若正。】

  『正』是正覺。

  【起十八正。】

  這個十八界就顯示出什麼?實報莊嚴土。由此可知,實報土是十八界自性正用。像我們在經典裡面看到,《華嚴經》裡面所說的華藏世界,所說的一真法界,這是十八界自性正用。六道輪迴是自性所起十八界的邪用。這是邪正之分,邪用是六道輪迴,正用是一真法界。由此可知,真正境界裡頭有沒有邪正?沒有,邪正是從人心分的。換句話說,是從自性覺迷上分的,自性覺就是正用,自性迷就是邪用。

  【含惡用即眾生用。善用即佛用。用由何等。由自性有。】

  這一段所說的就是諸法實相,我們要很細心的深深的去體會,就能夠悟入諸法實相。以這個為基礎來修正我們錯誤的邪見,恢復我們正覺,我們的功夫就得力了。下面說:

  【對法。外境無情五對。】

  這『五對』是舉例而說的,我們修學要曉得舉一反三,聞一知十,佛門裡面常說「一聞千悟」,要具有這樣的善根,學佛就快了,學佛就必定有成就了。我們看他所舉的例子,『外境無情』舉了「五對」:

  【天與地對。】

  這都是講相對的。

  【日與月對。明與暗對。陰與陽對。水與火對。此是五對也。】

  諸位要記住前面講的,這個『對』就是二法,目的是要叫聞法的人「二法盡除,更無去處」,這就是他開悟了,道理在此地。不是故意跟人唱反調,不是模稜兩可,而是教人二法盡除,其目的在此地。

  【法相語言十二對。】

  這也是舉例子。

  【語與法對。】

  因為言語是表法的,『法』就是義理。

  【有與無對。有色與無色對。有相與無相對。有漏與無漏對。】

  這個『漏』在佛經裡用得很多,這也是個代名詞,通常我們講是煩惱的代名詞。

  【色與空對。動與靜對。清與濁對。凡與聖對。僧與俗對。老與少對。大與小對。此是十二對也。】

  這是講的法相語言上,舉出十二個例子。

  【自性起用十九對。長與短對。邪與正對。痴與慧對。愚與智對。亂與定對。慈與毒對。】

  『痴』就是愚痴,『慧』是智慧。『毒』就是沒有慈悲心,我們常說的心狠手辣,這個心狠毒,狠就是「毒」。

  【戒與非對。】

  『非』就是惡,『戒』就是善。

  【直與曲對。實與虛對。險與平對。】

  『險』是危險,『平』我們講的平安。

  【煩惱與菩提對。常與無常對。悲與害對。】

  『悲』是慈悲,『害』是傷害。

  【喜與瞋對。捨與慳對。】

  『慳』是慳吝,『捨』是布施。

  【進與退對。生與滅對。法身與色身對。化身與報身對。此是十九對也。師言。此三十六對法。】

  這是舉例,舉出『三十六對』這種方法。

  【若解用。】

  『解』是你了解、你通達,非常靈活的去運用,而且運用得非常恰當。

  【即道貫一切經法。出入即離兩邊。】

  換句話說,這一樁事情,實在講,悟了之後才運用得自在,運用得自然。如果沒有到這個境界,自己要想學著用,沒有入境界,道聽塗說,要學著用,那恐怕還不如前面我們所看到的神會小師,恐怕還不如他。神會小師就是自己沒有開悟,學開悟人的言語,在六祖面前胡說八道,被六祖呵斥,糾正過來。他畢竟還算聰明,覺悟以後懺悔。我們如果要錯用了,其結果是世智辯聰,誰來糾正我們,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開悟?這個問題是一個大問題,不是一個小問題。不明諸法實相,不但我們不能起用,就是祖師所說的這一段話我們也很不容易理解。

  佛在《楞嚴》上有一段話,說得比祖師的容易懂,我們可以將《楞嚴經》這一段經文來看看。《楞嚴經》上說,「阿難,汝猶未明」,你不明瞭,阿難跟佛這麼多年,你還是不明瞭。「一切浮塵,諸幻化相」,像我們剛才所講的,《金剛經》裡面所說,「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」,又說「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」。佛在此地所講的是「當處出生,隨處滅盡」,隨處也就是當處。這個事情就像電視、電影的銀幕一樣,那個相的確是當處出生,當處滅盡。因此它是「幻妄稱相」,那個相是虛妄的,不是真的。「其性真為妙覺明體」,相是妄的,性是真的。

  「如是乃至五陰六入」,這個六入就是此地講的六門,「從十二處」,十二處是此地講的十二入,「至十八界。因緣和合,虛妄有生,因緣別離,虛妄名滅」,生、滅、合、離都不是真的。「殊不能知,生滅去來,本如來藏,常住妙明,不動周圓,妙真如性,性真常中,求於去來迷悟生死,了無所得」。又云,「汝元不知,如來藏中,性色真空,性空真色,清淨本然,周遍法界,隨眾生心,應所知量,循業發現,世間無知,惑為因緣」,惑是迷惑,以為是因緣,「及自然性,皆是識心分別計度,但有言說,都無實義」。我們看了《楞嚴經》上釋迦牟尼佛這一番開示,這一段的經義非常之精深,如果我們能夠有一些體會、有一些認識,我們對於祖師這一種接引學人的手法,那就佩服得五體投地了,正是佛門裡面常講的稱性之說!所謂稱性之說,乃是無說之說,說而無說。

  【自性動用。共人言語。外於相離相。內於空離空。】

  這就是稱性之談,內外都沒有執著,就是佛所說的「不取於相,如如不動」,是這樣的一個境界。

  【若全著相。即是邪見。若全執空。即長無明。】

  這兩句話我們要好好的記住,學佛的人大病就在此地,不曉得佛祖說法的真實義。佛祖說法的實義是叫我們離相,『外於相離相』是外離相,『內於空離空』是內離相,內外統統不執著,空有二邊都不執著,也沒有一個什麼中道,所以說二邊不著,中道不存。怕的就怕執著,你要是全著相了,就是空有都著了,這是『邪見』,增長「邪見」。『若全執空』,有不執著,能夠離了,就是外於相統統離了,內於空執著,你增長『無明』,增長「無明」,不能見性。這個意思清涼大師在《華嚴經疏》裡面也說得很清楚。

  所以學佛的人應當時時檢點自己的身心,就是做自我的考核,我們的邪見、我們的無明是不是在增長?如果我們的邪見、無明一天比一天輕,這個現象就是好現象。邪見要是少了,正覺就現前。因為邪見就是所知障,無明就是煩惱障,這兩種少了,我們所現的現象就是煩惱少,所謂煩惱輕,菩提長,菩提覺性長。換句話說,就是定慧的相現前。我們六根在六塵境界裡面,心能夠不動,定增長;一切境界了了分明、清清楚楚,智慧增長,這是好現象。如果在境界裡面,還是起心動念、還是分別執著,那你就是邪見增長。如果說完全念頭都沒有,什麼也不理會,好像心清淨了,可是外頭一塌糊塗,那這個要曉得,這叫增長無明,這個不是一個好現象。心雖然清淨了,如如不動了,可是外頭境界是一無所知,這個不行。真正的禪定是一切境界了了分明,自己心中如如不動,這個才是真正禪定,才是真正功夫的增上。底下舉幾個例子來說。

  【執空之人。有謗經。】

  毀謗經,這就是錯解了意思。

  【直言不用文字。】

  禪家常說的,「不立文字,直指人心」,於是一類無知的人執著在這一句上,他就不用文字了,他也不要去念經了,也不要去聽經了,認為他這個修行就是正確的。其實他是誤會,是錯解了佛祖說法的意思。

  【既云不用文字。人亦不合語言。】

  為什麼?『語言』就是文字,我們用一種符號把它記錄下來,這就叫做『文字』,「文字」跟「語言」是一個意思,不是兩個意思。所以六祖說:

  【只此語言便是文字之相。又云。直道不立文字。即此不立兩字。亦是文字。】

  這個『不立文字』就是文字相,「不立文字」也是文字。

  【見人所說。便即謗他言著文字。汝等須知。自迷猶可。】

  你自己迷了,那自作自受,怪不得別人。

  【又謗佛經。】

  這個造罪就太大了。所以在此地極力的勸人:

  【不要謗經。罪障無數。】

  『謗經』就影響到別人,那個初學的人,無知之人,聽了你的話,也跟著你這個路子走,這個罪過就大了。你自己把路子走錯了,活該!你帶別人走一條錯路,那你是要負責任的。所以這個結罪是從這個地方結的,這是無量無邊的罪過。

  【若著相於外而作法求真。或廣立道場說有無之過患。如是之人累劫不可見性。】

  『累劫』,不止三大阿僧祇劫,無量劫這樣做法,見不了性的。我們別的人不要去管他,六祖大師在前面一再開示我們,「若真修道人,不見他人過」,別人怎麼個做法與自己總是不相干。得要問問自己,我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如法,還是與法、與理相違背?這是比什麼都重要。我們想一想,我們有沒有『著相於外』?我們對於外面六塵的境界相有沒有執著?有沒有被外面境界所轉?這個是要覺悟的,是應當要回光返照的。我們有沒有『作法求真』?「作」是什麼?是有作、有為,以有作為的修學方法去求真如本性,這是錯誤的,因為有為法決定見不到真如。

  『或廣立道場說有無之過患』,說有、說無,這是說什麼?自己沒有見性,自己沒有明心,自己沒有得禪定,建道場說法利生,說的什麼法?道聽塗說,儒家所說的「記問之學」。我們看很多,我們記很多,我們到處請教,聽人家說得很多,沒有一句是自性清淨心裡面顯露的。世間人所謂「一肚子的佛法」,這「一肚子的佛法」就是記問之學。真正佛法?真正佛法是一法不立,六祖所說的「本來無一物」,那是真正的佛法。可見得,真正的佛法就是自性清淨心,清淨心中一法不立,那是真正佛法。如果我們要是有滿肚子的佛法,一肚子的學問,這糟糕了,世間法裡頭能夠講,佛法裡頭那就麻煩大了,那就是過患了。這個搞法,祖師講了,『累劫不得見性』。我們想想,我們今天所修學的是不是這樣的?如果是這樣,那要痛改前非,自己要曉得,自己的路子走錯了,已經走到記問之學上去了,要趕緊回頭,依照佛祖教學的原理原則修正我們錯誤的修學法。今天時間到了,我們講到此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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