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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祖大師法寶壇經  (第二集)  1982/10  檔名:09-003-0002

  《六祖大師法寶壇經》。

  【悟法傳衣第一】

  請看經文:

  【時大師至寶林。韶州韋刺史名璩。與官僚入山。請師於大梵寺講堂為眾開緣說摩訶般若波羅蜜法。師升座次。刺史官僚三十餘人。儒宗學士三十餘人。僧尼道俗一千餘人。同時作禮。願聞法要。】

  這是這一章裡面的第一段。我們為了方便起見,將這一章,既然是在大梵寺一日完整的開示,也是最完整的一次記錄,我們把它分成三十三段,這也是便利來介紹這一次開示的大意。請看字幕上,第一段,這三十三段我們是這樣子標示的,這是第一段。第一段就是我剛才所念的這一段文,我把它定一個小題目,一個小標題,叫「法會因由」。

  這裡面的『時』,亦同一般經典裡面所講的時成就,一般經我們一展開,「如是我聞,一時」,這是時成就。這個「時」是確定的時間,這是六祖大師自廣州法性寺到寶林寺這個時候。這是什麼時候?這是唐高宗儀鳳,儀鳳是年號,儀鳳二年,公元六百七十七年,六祖四十歲。諸位這個地方要記住,六祖出家是三十九歲出家的,出家就是在法性寺。法性寺這個地方就是印宗法師弘法的道場,他在這裡剃度受戒出家。到第二年他就到寶林了,到寶林之後一直就沒有離開寶林,所以說歸寶林。這個時候六祖四十歲,二月八日歸寶林,在大梵寺講經就在這個時候。寶林寺就是現在廣東曲江曹溪南華寺,現在這個寺廟還是很完整的保存在。『韶州』,唐朝的「韶州」,我們習慣也稱之為韶關,就是現在的廣東曲江縣。大梵寺是唐朝開元二年建造的,當時就稱開元寺。諸位要是熟悉歷史就會知道這個事情,就是開元年間朝廷裡面有一個命令,凡是在各個地區,朝廷命令來建寺院,所建的寺院統統叫開元寺,開元年間所造的叫開元寺。以後又改名叫大梵寺,也有稱作報恩光孝寺,這一座寺院現在還存在。

  『開緣』說法,這兩個字的意思就是開啟眾生聞法得度的因緣,就叫做「開緣」說法。這一次『韋刺史』這一些大眾們,請六祖大師開示的主題就是『摩訶般若波羅蜜』;換句話說,請六祖大師主要是講解這個法門。這句話是印度梵語,翻成中國的意思,「摩訶」翻作大,「般若」翻作智慧,「波羅蜜」翻作到彼岸,意思就是大智慧到彼岸。這個翻法我們聽起來不太習慣,怎麼叫大智慧到彼岸?換成我們中國一般習慣的講法,就是最極圓滿究竟,就是到彼岸的意思。到彼岸,所謂是到家了,智慧到家了,再沒有比這個更圓滿了、更究竟了,最極圓滿究竟的智慧,我們這個說法大家就很容易懂得了。

  『儒宗』是講儒家的宗師。所謂宗師跟我們佛門裡面所講的祖師有同樣的地位,儒家很少稱祖師,他們稱宗師,等於佛教裡面的祖師,在儒家這地位非常高的。『學士』相當於我們現在所謂的學者,有學問、有道德,但是他沒有主持教化一方,如果是主持教化一方就稱之為宗師了。『道』,這是講道士,道教的,猶今之宗教界人士,這一點請諸位特別要留意。我們在這一次法會當中,所看到這個陣容,就是參加與會的大眾,並不是完全都是佛教徒,這一點請諸位要特別注意,裡面有儒家的宗師學者、有道教的道士、有許多宗教界的人士來參加。

  講佛法、講佛家的經典,為什麼其他宗教、世間這些學者也來參加?這一點在今日我們必須要向諸位聲明,那就是佛法不是宗教也不是哲學。民國十二年,歐陽竟無先生在中山大學發表了一篇講演,題目就是「佛法非宗教非哲學,而為今時所必需」。這一篇講演曾經轟動一時,也給學術界帶來了相當的震憾。許多人就來討論,佛教究竟是不是宗教、是不是哲學?我在學佛這麼多年當中,對於這一層也有相當程度的體認。我在學佛出家的時候,還沒有看到歐陽大師這一篇文章。歐陽大師這一篇文章,我是在一九七七年,我到香港去講經,在香港中華佛教圖書館看到有一個小冊子,這一本小冊子裡面包含了兩篇文章,就是歐陽大師的著作,他的講演。第一篇就是「佛法非宗教非哲學」,而第二篇就是「以俗說真之佛法」。我覺得這兩篇講演非常之好,也非常的重要。這個東西我看到得很晚,讀了之後,感覺得歐陽先生跟我的看法是一樣的,我自己非常的安慰。

  我在民國五十六年,到台北來講經。那個時候輔仁大學大千學社剛剛成立不久,有一些同學來請我到他們學校裡面去做一次講演。去之前同學們告訴我,他說,法師,今天的講演有十幾位神父參加,希望講完之後能夠留半個小時,他們有一些問題要發問。我就同意了。當我走進講堂,果然不錯,大概總有十幾二十位神父,裡面還有兩位外國神父,我相信他的國語一定講得很標準。我看到這些人在座,正好就像六祖大師這種狀況一樣,這個講席裡面有佛教徒,也有幾位出家人跟著我一道去聽,有在家信徒、有學生,也有外教的宗教徒,我非常歡喜。我在講演的時候特別提出來,佛教不是宗教。佛教是什麼?佛教是佛陀的教育。

  我提出這個名詞,是在我一出家的時候,就向中國佛教會提出來,這是民國四十八年的事情。我四十八年出家,就向中國佛教會提出一篇報告,希望佛教會能夠將佛教證明為佛陀教育。當時佛教會對於我這個提案也非常的熱烈,曾經成立了一個小組來討論這個事情,也邀請我參加,但是到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。為什麼?因為一般的世間人提到佛教總認為是迷信,或者認為這是宗教。如果我們把佛教看成了宗教,那你這是一開頭就錯了,那真是一錯到底了。佛教確實跟我們孔子公一樣,孔子的教育是儒家的教育,或者是孔子的教學,釋迦牟尼佛也一樣。如果說宗教,我們可以說,信不信都沒有關係。信仰宗教,有的人說很好,有點精神安慰;不信宗教,人家也覺得你很清高。但是如果說是教育,那就不能不接受了。如果一個人說,我沒有受過教育,這個話說不出口;我不信宗教,這個話可以說得出口。由此可知,如果要佛法普遍的弘揚,決定不能把佛法看作是宗教。所以我一出家的時候就抱著這樣一個宗旨,為佛法正名,名不正則言不順。

  於是我就告訴那些神父們,我勸他們皈依三寶,勸他們認真的來學佛。我舉一個比喻說,我說你們皈依三寶認真來學佛,與你們信教沒有衝突。為什麼沒有衝突?像輔仁大學,這是他們教會辦的,這些學生在家裡面,我們問問他有沒有父母?他有父母,他不是孤兒,他家庭裡有父母。送到學校裡來念書,學校有老師,有沒有衝突?沒有衝突。你們諸位信仰天主教,我對你們非常尊敬,你們是上帝的兒女。上帝的兒女,我問一問,要不要受教育?如果他要不受教育,那上帝說,我這個小孩都沒有受過教育,上帝這個話也說不出口,說出來也難為情!受教育,世出世間智慧學問道德最高的,釋迦牟尼佛,如果你要皈依三寶做釋迦牟尼佛的學生,上帝一定很歡喜,我的兒女了不起,是釋迦牟尼佛的學生,上帝也高興、也歡喜,哪裡有衝突?

  絕對不會說,你皈依三寶學佛了,你是背叛了你們的宗教,如果你要是這樣看法,你就看錯了。你信仰這個宗教,如果捨棄了再信仰別的宗教,那你是叛教。佛教不是宗教,它是教育。所以你來接受這個教育,皈依三寶是拜老師,你既然上學了,當然要拜老師,所以說是絕無衝突。這是為上帝爭光,是光大門楣。我這麼一說一解釋,這些神父們聽了都笑起來了。我講完之後留了半個小時,請他們來提出問題,結果沒有人發問。既然沒有人發問,我就多說一點。最後我離開學校,同學們說的,他們聽了都很歡喜。我說怎麼沒有問題了?好像不知道怎麼的他不問了,問題他不問了。

  所以這是我們在今日之下,最重要的無過於為佛教正名。佛教本身稱宗教,這一點諸位要曉得,佛門裡頭本身稱宗教,這個宗教的意思與我們一般世間人講宗教,這個意義不相同,定義不相同。佛門本身稱宗教,這個宗是指宗門,專門是指禪宗的;講教是指禪宗以外,像大乘佛法一共有八個宗派,禪宗之外,其餘的七個宗派稱之為教下。原因我們在前面已經跟諸位提到過。教下就是依據某一部,或者是某幾部經論,理論方法來修持,這叫教下;宗門就是專指達摩祖師傳過來的,這個代代相傳,不立文字、直指人心、見性成佛,稱之為頓教,所以這個稱之為宗門。換句話說,單提宗旨,直截了當。佛教裡頭講宗門教下,把「門」與「下」捨掉,簡稱為宗教。所以不同於我們世間一般的宗教,這個在定義上統統不相符合。諸位如果要詳細的辨別,請看歐陽大師這一篇文章。歐陽大師這一篇文章寫得很詳細,不必我在此地再囉嗦了。特別要緊的,他這個題目裡頭,是「而為今時所必需」。我們讀了他這一篇講演詞,深深覺得歐陽先生所說這個話是非常有道理的。

  我們看六祖大師這個法會裡面,可見得這個裡面沒有宗教的色彩,完全是一種學術的講座。正因為它是學術講座,而且是最高等的學術講座,儒家的宗師、道教裡面的這些道士、宗教界的人士,大家都歡喜來參加,來向大師請教。所以一共有僧俗一千多人,『同時作禮,願聞法要』。這個法會是多麼的殊勝、多麼的莊嚴,這個能夠看到佛法的正法道場,應當是如是的。所以學佛的人,自己一定是一個覺悟的人。覺悟的人是以平等心、以恭敬心來看一切眾生。佛在經典裡面告訴我們,一切眾生皆有佛性,一切眾生本來成佛,我們怎麼能夠不加以禮敬?世出世間,真正平等在佛法,也就是說真正的平等是在覺悟。不覺悟,口裡面有平等,沒有辦法達到真正的平等。這一章我們可以把它看作這是本經的序分,也就是發起。

  下面第二段,第二段非常重要了,可以說不但是這一次講演開示的總綱領,「總示法要」,因為大家是「願聞法要」,祖師(六祖)就先把這個法要提綱挈領給我們表示出來,整個的經典就是講的這幾句。不但整個經典,我們也可以說千經萬論,十方三世一切諸佛如來為眾生所講的一切經論,都出不了這個綱要;換句話說,都出不了這個題目,都在這個題目裡面做文章。我們把這一段經文念一念,經文不多:

  【大師告曰。善知識。總淨心念摩訶般若波羅蜜。大師良久復告眾曰。善知識。菩提自性。本來清淨。但用此心。直了成佛。】

  到這個地方就是一段,這是第二段,文字很少。剛才講了這是全經的綱要,也是這一次講演的題目,所以這一段我們要特別的重視。不但《壇經》裡面,整部《壇經》就是解釋這幾句話,剛才說過了,千經萬論、諸佛如來所說一切經典都超不出這四句。我們在此地來跟諸位解釋。

  第一,『菩提自性』就是一心,一心就是佛。像這些基本的概念我們要把它搞清楚。這個說法,諸位從經本裡面也能夠看到祖師說法的善巧。他叫著大眾,稱『善知識』,這句話是對聽眾的敬稱,很尊敬的稱詞。佛在世的時候,每一次講經法會當中都常用這種字樣,我們在經本常常看到,佛稱為的善男子、善女人。稱「善知識」那就是更尊敬了。這個「善」是善知善覺,善是一種善巧。換句話說,必須要用一心,要用清淨心,對於世出世間一切法才能夠善知善了。如果我們還用分別心,雖然有知,這不善了。這個意思我留在底下給諸位來說明,那就是覺與迷的辨別了。善知是覺,不善則是迷,雖然是知也不是覺。覺就是佛,不覺是凡夫。大眾雖然還在凡夫位,祖師這樣稱呼,這裡面有兩層意思。第一個意思,希望與會大眾能夠直下承當;第二個意思是鼓勵的意思,祖師都稱我們作善知識了,善知識一般是菩薩了,是覺悟的有情眾生,我們在菩薩道裡面萬萬不可以退轉,我們要努力,不辜負大師對我的期望。所以這一句善知識裡頭有兩重意思在裡面。

  說法的技巧,你看一開頭題目標出來了,叫你『總淨心念』。這個「總」,總而言之,這個事情要「淨心」;換句話說,一定要用清淨心。清淨心是什麼?就是一心,要用這個。「念」什麼?『念摩訶般若波羅蜜』,就是最極圓滿究竟的大智慧。學佛就是學這個,開悟也是悟這個,成佛亦是成這個。諸位想想,這是宗教嗎?凡是宗教都是要信賴神,信賴有外界的一個不可思議的力量主宰宇宙、主宰自己,我們要依靠他,這是宗教裡頭唯一的要素。這種現象在佛法裡頭看不到。佛法裡面求的是什麼?求的是自己要信賴自己的智慧,最極究竟圓滿的智慧是自家的智慧,不是別人的,佛法是信自己不是信別人。佛菩薩是先知先覺,他們是已經覺悟的人,在佛門裡面這是我們的老師,是我們的學長。我們初學的人依靠他,他把他的經驗提供給我們做參考,給我們做增上緣,幫助我們開悟。真正開悟是自己。真正開悟,說老實話,他幫不上忙的,他只能說把他開悟的情形說出來提供給我們做參考,給我們做一個樣子。我們也可以模仿,也可以依照他這個樣子自己開悟,自己成就了最極圓滿的智慧,那就叫成佛。

  說了這個題目之後,你看『大師良久』,「良久」就是靜默下來,不是接著就說,靜下來,靜下來很久的時間,這就是說法。為什麼?前面不是講「總淨心念」,統統靜下來這就是總淨心念。如果沒有這一段靜下來的功夫,大家心都定了,聽了祖師前面這句話,聚精會神,把一切妄念都捨掉。祖師現在沒有說話,靜靜坐在那個地方,大家期望著他,等待著他,底下說些什麼。於是乎他靜了,大家心這個時候也都靜下來了。靜下來之後,下面這個開示是句句具足啟發的妙用。像這種說法的方式,從前教學當中是常見的,今日之下就很少見到了。

  我記得我在初學的時候,也就是初初接觸佛法,經過一個朋友介紹我認識了章嘉大師,那個時候我接觸佛法才一個月的光景。我第一次去拜訪他老人家,我向他請教,我說我發現佛法的經典裡面的理論方法太好了,我說我很喜歡,大師,有沒有什麼方法教我一下就能夠入門、入進去?章嘉大師聽了我這個發問之後,他就是靜坐在那裡。因為那天我們一共只有三個人,另外就是介紹我、陪我去的一個人,小會客室裡頭跟章嘉大師我們三個人。大師仔細的看著我,我也看著他,他老人家一句話都不說。這樣看著的時候大概有十五分鐘到二十分鐘,就是良久!這是我在過去從來沒有過的經驗。他那個樣子,坐在那個地方非常的安詳,就像是入定了,整個人都入定了,但是就是眼睛沒有閉下來,眼睛看著我。我坐在那裡也端端正正的眼睛也看著他,也好像整個定下來了。那麼長久時間之後,大師就說了,「有」,慢吞吞的說了一個有。有,說了一個有之後,又不是接著馬上就說,又停了一小會兒,「看得破,放得下」。

  所以這個良久發生了很大的潛移默化的作用,這是一種了不起的教學儀式。我畢竟年輕沉不住氣,他老人家這六個字說出來之後,「看得破,放得下」,我也聽懂了,我於是乎接著就請教他,從什麼地方下手?大師大概又靜止了有十幾分鐘,沒有前一次那麼長,但是也相當長的時間;換句話說,整個氣氛就像在禪定之中。然後告訴我,布施。所以這第一次見面印象非常的深刻。從此之後,我每一個星期見他老人家一次,時間大概都是兩個小時,都是在很安靜的安詳靜坐的場合之中。縱然大師一句話不說,我們自己感覺得得的利益很多,整個身心都被他的靜、定以及他的眼神(那眼神是充滿了智慧)所攝受,一句話不說,我們就得很多的受用。

  我們今天在此地看到六祖大師教導也是這個意思,良久這才說。『菩提自性,本來清淨』,「菩提自性」就是真性、就是真心,真心不是妄心,真心是不生不滅的,妄心是剎那生滅。我們現在講念頭,一個念頭起一個念頭滅,這種生滅念頭是妄心。如果是真心,真心是沒有生滅這個現象,這是真心。所以經典裡面常說,「常住真心、真如本性」,都是一個意思。常住真心、真如本性是本來清淨的。現在有沒有染污?沒有染污,本來清淨。換句話說,你要會用這個心那你就成佛了,就是佛了。像佛在《華嚴》、《圓覺》裡面說,「一切眾生本來成佛」,你信不信?你不信。你為什麼不信?因為你雖然有菩提自性,本來清淨的常住真心,你從來沒有用過。你要是一用,立刻就覺悟了,自己原本是個佛。一切眾生原本成佛,『直了成佛』,直截了當成佛。這個地方我們要細細的來研究了,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。所以在此地跟諸位說明,菩提自性就是一心。我特別用這個名詞,因為我們現在道場修淨土的人多,淨土也就是念佛法門,念佛法門的目標就是一心不亂。你修一心不亂就是修菩提自性,你修一心不亂就是修成佛之道。可見這個法門的殊勝。

  前面在大意裡面跟諸位也提到過,禪與淨是一不是二。六祖大師非常慈悲,希望人直接修理一心不亂;換句話說,「直了成佛」。絕不是有門戶之見,那要有門戶之見,那他是迷不是悟。為什麼?佛與眾生更無別異。佛與眾生都平等平等、無二無別了,如果說淨土宗與禪宗有差別,不一樣,諸位想想,那哪裡是一心?一心裡面不但是禪與淨更無別異,佛法與天主教更無別異,佛法與基督教也更無別異,這才是佛,這才是一心所現。凡夫的病,病在哪裡?著相外求,麻煩在這個地方。這一著相,向外面去求,不曉得向內去證,他去外求了,迷之轉深。外求叫分別執著,這個就所謂是愈迷愈深,大錯特錯了。不但佛法裡面講一心,儒家也不例外。所以儒者亦云,「誠則明矣,明則誠矣」,這是諸位念過四書《中庸》裡面所講的。什麼是誠?曾國藩先生在他《求闕齋筆記》裡面,將這個誠字下一個定義,這個定義下得非常恰當,誠,無念。有念頭就不誠了。

  所以說誠則靈,世俗常講的。像畫符、念咒,因為畫符、念咒多半是與鬼神打交道的,與鬼神通消息的,最重要的條件就是誠。所以畫符,你平常這個符要練習得很熟悉,當你在畫的時候,這個筆一點下去之後,到一道符畫成功,時間雖然短,在這極短的時間當中,一念不生,這個符就靈了。如果你畫這道符心裡還想別的事情,這個符就不靈了。念咒也是如此,所以諸位曉得這個道理,那個咒為什麼要選愈短愈好,為什麼?求誠容易。你說念個楞嚴咒那麼長,如果這個咒又不太熟,念的時候又怕忘掉了,還要想,這個怎麼會靈?這就不靈了。這個道理諸位要懂。愈是簡單的,它時間短,容易做到無念,它才有效果,才會有感應道交。符咒需要誠才有感應,你念經、念佛號統統要誠,不誠就全不靈了。

  在佛法裡面我再加上兩個字,「無住」,無念、無住就是誠,誠則明矣。可見得這個誠是什麼?是定,心在定中,這是誠。定起的作用就放光明。所以這個明是無無明,無明是障礙,沒有無明了,沒有無明則一切明瞭。這是定、這是慧,定慧等學。儒家也講這個基本的原理,佛法比它講得更透徹,功夫做得比它更深。實在講,儒家功夫做到極處與佛法有什麼兩樣?這個將來在有機會的時候,我一定會提出來跟諸位來做研究。因此起心動念皆是妄想,即是著相,即是迷失一心本性,換句話就是迷失了菩提自性。這個地方請大家特別注意到,自己常常要勘驗自己,我的菩提自性本來清淨,現在迷失了。怎麼迷失?著相了。何以知道我著相?我現在有妄想,我現在起心動念,這個事情就壞了。

  此地還有一樁很重要的一個問題,我必須要跟諸位來做一個研究,就是佛、凡夫、覺、迷,我們如何來辨別,使我們自己有一個很清楚的概念,這一點很重要。這個四句我在講堂裡常常跟諸位講解,我教大家六根接觸六塵境界要曉得不起心、不動念、不分別、不執著,要記住這個。六根接觸六塵境界,果然是不起心、不動念、無分別、無執著,得要一切明瞭,一切通達,這就是覺,這就叫做佛。這就是「菩提自性,本來清淨,但用此心,直了成佛」。可是如果你確實六根對六境的時候,不起心、不動念、無分別、無執著,可是效果怎麼樣?是一切不明瞭,不甚明瞭,是一切不明瞭、一切不通達,這是什麼?這叫無明。這不是覺、不是佛,無明就是不覺,這是諸位要記住的,你就墮在無明裡。

  我們想一想,為什麼會墮在無明裡面?人家不起心、不動念、無分別、無執著,是個佛,我也不起心、不動念、無分別、無執著,我為什麼是無明?為什麼人家一切明瞭、通達,我為什麼一切不明瞭、不通達?諸位必須要曉得,你這四樣都做到了,外境不明瞭,實際上你還是起心、動念、分別、執著。我沒有起心動念、我沒有分別執著。實在講是微細的起心動念、分別執著,是連你自己也不曉得。我舉個比喻說,我不起心了,你起心沒有?你起心了,你起了個不起心;我不動念了,你已經動念了,你動了個不動念;我無分別,你已經分別了,你分別無分別;我不執著了,你執著,執著個無執著,對不對?所以你一切不明瞭,你墮在無明裡頭。

  跟諸位說,小乘阿羅漢內守幽閒就是說這個。他起心,起了一個不起心;他動念,動了一個不動念;他分別,分別一個無分別;他執著,執著一個無執著。所以這個境界,佛在《楞嚴》裡面說,叫「內守幽閒,猶為法塵分別影事」,這是極微細的分別,連他自己本人都不曉得,所以他一切不明瞭。阿羅漢墮在無明坑裡頭,為什麼?不能見性。這個意思諸位一定要把它搞清楚,不但不起心,連不起心也不可以;不但不動念,動念要不得,不動念也要不得,動念、不動念都不要,才叫真不動念;分別不可有,無分別也不可有。所謂「二邊不立,中道不存」,那就一切明瞭通達了,這才叫覺,才叫佛,這叫修行人。

  我們再看世間人,世間人六根接觸六塵境界起心動念、分別執著,好像一切明瞭,看得很清楚、聽得很明白,但是怎麼樣?邪見,不是正知正見。所以凡夫總是迷,不是墮在無明裡頭,就墮在邪見裡。大概總是小乘人墮在無明,六道凡夫墮在邪見。六道裡面高級的六道凡夫,像四禪天的、四空天的,他墮在無明裡頭。這一點意思很重要,跟諸位辨別什麼是覺、什麼是迷,什麼樣子叫佛,什麼樣子叫凡夫,希望諸位在這個簡單表解裡面得到一個清晰的概念。我們把這樁事情把它認識清楚,而後我們的修學就不會迷失方向了,不會把目標給搞錯了。這幾句話很重要。

  六祖講「但用此心」,你曉得了,用什麼心?用的是「二邊不著,中道不存」,這就是用真心,用真心是樣樣明瞭。正如同佛在《金剛經》給我們講的,「不取於相,如如不動」,不取於相是禪,如如不動是定,這叫真正的修禪定;不取於相是慧,如如不動是福,福慧雙修,定慧等運,那怎麼不成佛?就是佛。所以叫直了成佛,成佛不難!你不用這個心,你還是起心動念、分別執著,你落在邪見;或者不起心動念、不分別、不執著,落在無明,這就是不善用心,你所用的是妄想心,你沒有用本來清淨的真心,沒有用。本來清淨的真心,跟諸位說,是本有的,而分別的妄心是本來無的。馬鳴菩薩在《起信論》裡頭尤其說得好,「本覺本有,不覺本無」。六祖告訴我們要用本有的本覺,就是直了成佛,直截了當,你就是佛;如果你要用本來沒有的不覺,妄心,那就叫生死凡夫,佛經裡面常稱之為「可憐憫者」,就是指這些人。

  我們再看這下面,底下這一段是講六祖自己敘說他「得法經過」,就是這一段可以說他老人家現身說法。前面講的這個原理真正是成佛的原理,開悟的原理原則,明心見性,淨土人講修理一心不亂的原理原則。如果諸位在這幾句話當中,我們套一句古人說的話,「言下大悟」,那你就成佛作祖了,也用不著六祖做出這個樣子來給我們看了。得悟,前面是法說,這個做證明,說明他自己怎麼開悟的。他自己就是會用這個心,敘說他自己得法的經過,提供我們做一個參考,做個樣子給我們看看,這是第三段。我們把這一段的文先念一念:

  【善知識。且聽惠能行由得法事意。】

  『行』就是行狀,『由』是根由。換句話說,他修行得法,也就是證得一心、證得菩提自性,這些事、這些意。這一句話就說明,他要把他自己修行證果這個樣子示現出來給我們做一個榜樣。

  【能嚴父。】

  『嚴父』是稱父親,母親稱為慈母。一般總是父親比較嚴,母親比較慈。

  【本貫范陽。左降流於嶺南。作新州百姓。此身不幸。父又早亡。老母孤遺。移來南海。艱辛貧乏。於市賣柴。時有一客買柴。使令送至客店。客收去。能得錢。卻出門外。見一客誦經。能一聞經云。應無所住。而生其心。心即開悟。遂問客誦何經。客曰。金剛經。復問從何所來持此經典。客云。我從蘄州黃梅縣東禪寺來。其寺是五祖忍大師在彼主化。門人一千有餘。我到彼中禮拜。聽受此經。大師常勸僧俗但持金剛經即自見性。直了成佛。能聞說。宿昔有緣。乃蒙一客取銀十兩與能。令充老母衣糧。教便往黃梅禮拜五祖。】

  到這邊是一段,這是第三段。這一段裡面講的有很多地方,也就是地理,這一些地理的位置在此地我用個略圖把它表示出來,我們先了解這個位置。我們先來解釋『范陽』,這是他的祖籍。我們曉得在唐朝,藩鎮裡面有范陽節度使,唐朝節度使只有十個。這個地區範圍很大,這是唐朝的郡名,它這個地方包括了現在的北平、大興、宛平、昌平、房山、寶坻等縣之地,這個範圍是相當之大。在唐朝這個時候就叫做范陽郡,節度使所住的地方就是現在的北平。從前好像是袁了凡曾經做過寶坻縣的知縣。這是在中國的北方,六祖敘說他的祖籍在「范陽」。『左降』是降級,大概總是得罪了朝庭的這些大官,得罪他們,於是乎他們把他貶,就是把他流放,把他放到嶺南去,做一個小小的邊方的百姓。

  這個嶺南是沒有開化的地方,現在的廣州東北方,一共有十餘縣之地,在那個時候稱之為嶺南,就是五嶺之南。新州是現在的廣東新興縣,南海是現在的廣東的南海縣。這個地理地置,我們在這個圖裡面跟諸位標示出來,大家請看這個圖,這是我們將來會講到的。這個地方這是曲江,南華寺,就是曹溪寶林寺,就在曲江附近大概有五、六十里的地方,曲江下來這裡是廣州。嶺南就是這一塊地方,這一塊地方有十幾個縣,這稱之為嶺南,五嶺之南,稱為嶺南是在這個地方。這個新興就是新州,他的一家人是從北方,也就是范陽郡流放到嶺南新州,流放到這個地方。

  根據大師在此地給我們說,他自己很不幸,父親當然是貶放到這個地方,這個地方在唐朝這個時候,幾乎都沒有開化,是邊疆文化落後的地區。在那個時候大概都是一些罪犯,朝廷裡頭把他流放到這個地方。凡是得罪朝廷的、得罪朝廷當權派的這些人,幾乎都要遭這個難,流放到這個地方。當然是心情也不好,水土也不服,所以沒有多久,他父親死了。死了之後,他家裡生活就非常困苦了,由新興就遷到南海。南海這個地方離廣州很近,這是遷移到南海來。在南海這個地方靠賣柴過日子。賣柴是相當辛苦的一個工作,相當辛苦。在現在都市裡面我們已經看不到了,不但在都市裡看不到,大概在台灣鄉村裡面也看不到了,也看不到賣柴的了。我在童年念小學、初中的時候,在大陸上城市裡面還看有賣柴的。大概是鄉下人,清早起來上山去砍柴火,砍好之後挑到城市裡面來賣。柴賣掉了,拿了這個錢,再買一點米、買一點糧食回家過日子,非常的清苦。現在經濟繁榮了,生活水準提高了,家家用瓦斯、用電,不再燒柴了。

  說這個時候有一個客人買了他的柴,買了他的一擔柴,就告訴他,叫他送到客店裡面去。客人把這個柴收去了,付了他的錢了,他出了這個店家的門。他在出門的時候,就見到有一個客人在念經。惠能大師平素心地就清淨,正因為心地清淨,所以前面講「但用此心」,他用清淨心。所以他一聽,這個客人念《金剛經》,他聽的是什麼?剛聽的就是客人在念「應無所住,而生其心」,他這一聽就開悟了。《金剛經》我們天天念,常常外面有講的,你也常聽、常念,你為什麼不開悟?他是很偶然的聽人家這麼一念,就開悟了。記住,前面講「但用此心,直了成佛」。我們天天念、天天聽,我們用心跟六祖用的不是一個心,所以開不了悟。如果我們也會用常住真心,哪有不開悟的道理?這一點希望我們要好好的記住。

  這個圖裡面的位置,希望大家要仔細的看看,得有個印象。為什麼?到後來,六祖大師逃難的時候,得法之後逃難,隱居在懷、四之間,懷集在什麼地方,四會在什麼地方,這個地方位置都給諸位標出來了。四會在這個地方,離廣州不遠,懷集在這個地方,這個地方是廣東、廣西的交界線,此地過去一點點,這邊就是廣西了,這是廣東。香港的位置在這個地方。廣九鐵路是這樣一個弧形,到廣州。粵漢鐵路從廣州到漢口,這一條鐵路通過曲江。曲江再過去就是湖南了。所以曲江是廣東跟湖南交界的地方,這個地方相當重要,形勢很重要,自古以來所謂是兵家必爭之地,這是個關口。這一邊是嶺南,嶺南過去這邊是江西,這一邊是福建,這是香港,諸位曉得,這一邊就是中國的南海,東海、南海。這是概略的地理位置圖,我們把它記清楚,到後面講經,我們就有一個概略的印象了。

  他一聽就開悟了,這是非常難得。於是乎祖師就問這個客人,請教你念的是什麼經?這時候他是很年輕的,才二十一歲。客人就說,我念的是《金剛經》。《金剛經》在我們中國很出名,佛教的經典很多,但是《金剛經》的知名度最高,沒有人不曉得《金剛經》的,一切經裡頭,《金剛經》知名度擺在第一。為什麼它有這麼大的名氣,家喻戶曉?實在說這是五祖跟六祖提倡的。這部經實在好,言簡意賅,非常適合中國人的口味。中國人就怕麻煩,最好是很簡單。簡單怎麼樣?義理,就是佛法的理論方法境界,又能講得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,這個文字又少,我們中國人就歡迎這一類的經典。所以念的人非常多,不但學佛,無論你學哪一宗、哪一派,沒有不讀《金剛經》的。諸位讀了《六祖壇經》,再來讀《金剛經》,這是非常好的一個程序,以《壇經》做基礎,進入到《金剛經》,不難理解經中的義趣。

  祖師又問他了,你從什麼地方來?你這客人好像不是此地人,從哪裡來,你每一天在這裡受持這經典?客人就說了,我是從蘄州黃梅東禪寺來的。蘄州是現在湖北的地方,諸位請看這個地方,這個地方在湖北,現在還叫蘄州。我把這個圖也簡單的畫在這個地方。蘄州,今湖北省蘄州縣,在這個地方,靠在長江邊上。這是湖北,這個地區是湖北,這邊是安徽,這邊是江西,三省交界的處所。這個太湖就是安徽的了,這個界線就在此地,九江則是江西了,這個地方這是湖北,所以是三省交界之處。黃梅縣在此地。所以在地理位置上,太湖、蘄州、九江,這是個三角形,它在三角形的當中,在這個地方。這個地方是龍湖,大概這邊還有一條水路通長江。

  我們就不曉得他離開黃梅的時候,是從這個路線還是從這個路線?我想可能從這個路線,這裡因為有一條水,有一條溪。因為他是坐那個小船,五祖送他的時候,可能由這個地方到廣濟,由廣濟到九江。因為這個路都不遠,所以祖師送他到九江,就是五祖送他,這是後面我們會看到。這個地理位置圖我們也把它記清楚,這是湖北這個地方。他是從東禪寺來的。東禪寺在黃梅縣西南方一里。所以我這個圖畫在這裡。江西底下這是廬山,在這個地方。這是黃梅,上面是北方,這是東方,這是南方,這是西方。這西南方一里,就是城外一里,距離城很近,不太遠,這個地方有個寺廟,就是東禪寺。弘忍大師,就是五祖,他俗家姓周,他就是黃梅人。『主化』就是主持教化的意思。

  地理位置我們了解之後,我把經文跟諸位消一消。這一座寺院就是禪宗五祖弘忍大師主持教學的道場。「主化」,這個化的意思很深,教是教學、是教育,教學教育的目的都是在變化氣質。我們中國古人常說,讀書志在變化氣質,這是讀聖賢書的目的。讀佛書更是如此,接受佛法的教育、接受佛法的教學,目的是要化凡為聖,化愚為智,化煩惱為菩提,化生死為涅槃,那我們學佛的目標就達到了。所以通常我們講教化,不說教育。因為教育只是手段,沒有目的;說教化,連手段到目的都包括了。五祖大師在那邊化導一方,做為這一方的親教師。『門人一千有餘』,諸位要曉得,「門人」就是學生,大師會下的學生有一千多人,這些學生都是常隨大師修學的。就像我們佛經裡面,六種成就裡頭常常看到「一千二百五十人俱」,那個「一千二百五十人俱」是佛的常隨眾。來來往往來請教的那個人數不定,所以不能夠列入。如果說包括每一天都有客人來拜訪、都有人來請教,人數不等,這個道場總有二、三千人,所以這流水眾,那個人數不少。

  『我到彼中禮拜』,他也有這個因緣,曾經到過黃梅,聽過五祖講經說法,參與過法會,所以到這個地方禮拜。這個「禮拜」就是有皈依的意思,他在那裡曾經皈依過五祖,就是拜五祖為老師,在那邊學過。『聽受此經』,「聽」是聽講,「受」是什麼?受是接受了。聽講是明理,接受是依照這個理論方法來修行,所以受有受持的意思、有依教奉行的意思在。大師常常勸僧俗,你出家也好、在家也好,如果你要是認真的學佛,要想認真的修行,祖師告訴人,『但持金剛經』,不必麻煩。佛教經論浩如煙海,博大精深,往往叫人望洋興歎,這麼多的經典,我從哪裡入門?

  過去世俗間,人常說,看到《二十五史》,這一部《二十五史》,都不曉得從哪裡讀起。《二十五史》也不過是兩千多卷。佛教的經典差不多是十倍的《二十五史》,我們今天在台灣看到的《中華大藏經》,十倍的《二十五史》,你從哪裡下手?祖師給我們指出一條捷徑,『但持金剛經即自見性,直了成佛』。這個話說起來是太簡單了,不必再搞別的了,只要在這一部經上下功夫,真正把金剛般若波羅蜜的道理透徹了、明白了,依照這個原理原則來修行。《金剛經》雖然五千言,有如來果地裡面的境界,真是理論、方法、境界全都說得明明白白。所以這一部經典只要你能夠,這個「持」就是依教奉行,就能夠達到見性成佛的效果。見性成佛,教學或者教育的功效達到了究竟圓滿,所以說「即自見性,直了成佛」。由此可知這一部經典的重要性,五祖、六祖在世的時候極力提倡,也真正收到了很好的效果。

  佛法,再好的經論,最契合時人的這些經典,如果沒有人提倡、沒有人宣傳、沒有人弘揚,對眾生還是沒有實際的功德利益。所以古人常說「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」,這兩句話有深刻的意義。我們生長在末法時代的今天,又遇到整個世界動亂不安,物質繁榮進步,反顯示道德墜落,人心糜爛,在這樣的時代當中,正是像歐陽大師所說的,佛法是今時之必需!挽救這個社會,充實眾生的精神生活,解除他們的憂悲苦悶,帶給他們真正幸福、美滿、快樂的生活,除了佛法之外,可以說已經沒有東西能夠代替了。所以我在此地普遍的勸勉諸位同修,你們今天得到這個影帶,看過這個節目,都是佛法有緣之人。不管我們是有沒有見過面,沒有見過面,我們在電視螢幕畫面上也見了面了。我們大家共同努力,《金剛經》是釋迦牟尼佛的開示,《壇經》是六祖大師的開示,依照這個經典來修行、來弘揚、來光大,自利利他,是今日佛門弟子最大的責任。無論什麼障礙,只要自己不取於相,如如不動,什麼樣的魔障也障礙不了。最怕自己著相,著相、心動,那就上了魔的當了,自己心就亂了。

  剛才在表解裡頭告訴諸位的,我們修的是覺,修的是佛,不要把這個目標失去了。一切的順逆境界就是我們修行的場所。所以我在講《華嚴》的時候,講清涼大師的開示,這八個字特別提出來,我們前一次也曾經給諸位提到過,「托法進修」,托也就是依的意思,依靠、遵守理論與方法來進修;「依人証入」,世間人,各種性情都不一樣,有善有惡、有良有莠,在這種複雜的社會環境、人事環境裡面去磨鍊,鍊什麼?鍊如如不動,鍊不取於相。鍊不取於相就是修禪,鍊如如不動就是修定。所以禪定是在人事環境裡面去修的,而不是盤腿面壁,這一點六祖大師在本經「教授坐禪」這一章說得非常詳細,這一點我們要曉得,我們要特別記住。

  惠能大師聽了客人這一番話之後,諸位要曉得,這個經典裡面所記載的都是最簡單的、最扼要的,當時談話哪有那麼簡單?哪有這麼容易那些客人就動了心了,哪有那麼簡單?必定是他聽客人念這個經,念了之後他聽了很有味道,他一定把這個經裡面的意思講解給大家聽。你們諸位想想,是不是這種情形?這些大眾聽了他講解「應無所住,而生其心」,必定都吃了一驚,都佩服到五體投地。所以這才與這些客人有緣,當中就有一個客人馬上很慷慨的拿了十兩銀子。你們諸位想,十兩銀子,他去賣柴,他要賣多少年的柴才能夠賣出十兩銀子?一擔柴值幾個錢而已,幾個銅錢。做小本生意,有個四、五兩銀子就可以開個小店了,做小本生意。十兩銀子是相當大的一個數目,你想想看,當時這個客人這麼慷慨,拿出這麼多錢給他做安家費,勸他到黃梅去禮祖;換句話說,一定是聽了他的議論,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,備極讚歎。

  古人對於人才的發掘,對人才的培植、愛護,可以說我們今時之人是比不上的,一經發現馬上就大力的支援,勸他去。他一定說,我很困難,我一天不賣柴我的老母生活就成問題。母親年歲大了,單單有錢養活不行,還要照顧。所以像這些,都不必寫在這裡,一提到,我們都聯想到了。這些人一定答應,你的母親由我們照顧,由我們來供養,你放心前去就好了,這才叫『宿昔有緣』,這個才叫有緣。他把這錢也就接受了,給母親安家的費用都預備妥當了,也接受這些人的善意,叫他到黃梅去禮拜五祖。底下一段就是「黃梅禮祖」,第四個大段,第四段,不要說大段小段,本經的第四段,黃梅禮祖。請看經文:

  【能安置母畢。】

  他一定回去之後,把今天所遇到這個事情都告訴他母親。母親當然也非常歡喜,有這樣一個難得的因緣,這麼多好人,出錢出力來幫助他、來成全他。所以他把這個事情辦妥了,安置妥當了。

  【即便辭親。】

  向他老母拜別。

  【不經三十餘日。】

  這個『不經』就是不到三十幾天。諸位曉得,剛才我們從地圖裡頭看到這個情形,從南海,南海離廣州很近,在廣州的西南方,從這個地方要經過湖南再到湖北,這是一條路;另外一條路就是從五嶺走江西,由江西再到黃梅,但是這個路相當之長。唐朝那個時候,不像現在交通這樣方便,六祖又是一個貧窮出身,縱然身上帶了幾個錢的路費,想必很有限,他也絕對不會騎馬、坐轎或者坐船,不會的,一定都是步行,一天走幾十里、一百里,像行軍一樣。所以從南海走到黃梅,走了多少天?三十多天,這三十多天我們就能想像得到,他年輕力壯,腳程很快,同時沿途沒休息。這個沒休息,像我們從前的行軍,走三天休息一天,或者走五天休息兩天,當中會休息個一、二天,他這個沒有,天天走,這當中沒有休息,三十餘日到達了。

  【便至黃梅。】

  到了東禪寺,見到五祖了。

  【禮拜五祖。問能曰。汝何方人。】

  五祖看到這麼一個人來了,就問他,你哪裡人,你來幹什麼?

  【欲求何物。】

  就是你來想求什麼,你來找我想求什麼,目的何在?

  【能對曰。弟子是嶺南新州百姓。】

  答覆他的來處,這真是遠道而來,表示自己的虔誠、恭敬心,遠道而來的。

  【遠來禮師。】

  真是千里而來,一千多里!通常我們走路,一天走六十里,這是常走路的,每天走六十里。他年輕體力壯,一天可以走八十里,三十多天。我來這裡做什麼?

  【惟求作佛。不求餘物。】

  這個真正是了不起!諸位來看這個地方。『作佛』就是成佛,也就是成就無上正等正覺,也是成就究竟圓滿真實的智慧。諸位從這裡去看,這個口氣好大!大家知道他沒念過書,他不認識字。所以我們今天想想,這個地方得認真的反省反省、檢點檢點,我們自己從來沒有這個念頭,而這些年我們到處參學看到,也沒有一個人有這麼大的口氣過。我這個道場裡頭也常常有人來,來拜訪,當然我們會照例問他,你從哪裡來,你來想做些什麼?他說我從某個地方來,我到這來想聽聽經,我到這來看看,或者說我到這裡來學講經。我從來沒有聽到一個人說,我要到這兒來作佛的,沒有聽說過。我們自己學道,我也算是不太容易了。我第一次見章嘉大師,我說佛法這樣好,有什麼方法教我一下入進去,比六祖還差了一大截。六祖直截了當『惟求作佛,不求餘物』,而我當年所求的是了解甚深教義。這就是看什麼?初發心。六祖大師這句話就是說明了,他發的這個心是無上菩提心,這是我們要特別注意的。

  我們在《華嚴》裡面看到,善財童子參訪善知識之前一定先說,我已經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不知道菩薩道、菩薩行應當如何的修學,都是這個意思。六祖在此地直截了當說,「惟求作佛,不求餘物」;換句話說,他來的意圖、目的,直截了當一句話就道破了。這一種發心,這樣的氣概,我們應當要注意。若非如是發心,如是的氣概,他怎麼能夠紹隆祖位?在我想,五祖接引的門人,前面說過了,有那麼多。如果說包括在家、出家,常隨以及日常來拜訪的,那是多少人!大概有這樣的口氣、這樣的發心,恐怕他也是生平第一個遇到的。你想想看,他怎麼不歡喜、怎麼不讚歎?聽了這個,那真是開心極了,為什麼?太難得了,真正的稀有。底下這些話,這個問答,就是考試,這是他一入門來,五祖就考試了,就來試驗試驗他,你惟求作佛,不求餘物,你夠不夠資格?就來考試。

  【祖言。汝是嶺南人。又是獦獠。若為堪作佛。】

  『嶺南』,沒有開化的地方,文化落後,這是野蠻人。這個『獦獠』就是說野蠻人,沒有知識,沒有接受過教育,野蠻人,那怎麼能作佛?佛是有最極圓滿智慧德行,這個邊區,沒有開化,文化落後,沒有教育,別說作佛了,想學佛、想聞法都不容易,你怎麼能作佛?

  【能曰。】

  這是五祖提出試題,口試出了這個題目,惠能大師答覆說:

  【人雖有南北。佛性本無南北。獦獠身與和尚不同。佛性有何差別。】

  這一答覆就及格了,就圓滿了。所以五祖一出題,六祖這一答覆就得了一個滿分,真正是難得。

  今天時間到了,我們就講到此地,下一次我們再將這個意思跟諸位細細的敘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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